第二天上午,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Richard隻睡了兩三個小時,走去開門,竟是已經許久未見的Barbara帶着兒子Leo驚喜現身,她因為丈夫工作的原因已經搬離洛杉矶很久了。看見Richard,Barbara一如既往地展開明朗笑臉:“Richard!你怎麼在這兒?好久不見!”
Richard的臉龐和下颌染着一片萎靡的青色陰影,他眼眶幽深,淡聲歡迎:“好久不見,Barbara。”
Barbara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笑着提醒:“Leo,叫叔叔。”
小Leo已經五歲半了,栗黃色的頭發,臉上有點小雀斑,腼腆地牽着媽媽的手,怯怯地叫了一聲。Richard的神态消瘦,勉強扯了唇角,沖小家夥輕聲道:“你好,Leo。”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Barbara不禁對他的狀态感到一絲疑惑和驚訝,但她還是伸頭問道:“Shiloh呢?”
Richard情緒黯淡:“她在裡面。”随即側身,将他們迎進客廳。Barbara牽着兒子走進來,一眼就看見了沙發裡的夏初,當場怔了一瞬。
她消瘦得令人心驚。
白色的窗紗在輕輕飄拂,窗外的陽光像成片的鑽沙灑落在她朦胧的頭發上,她安靜地抱着膝,遙望着眼前的空氣,冰清玉潔到隻剩下冰,沒有溫度,毫無生氣。
Barbara疑惑的眼睛受到了沖擊,她盯了面前的情景許久,才遲緩地轉頭去望Richard:“她怎麼了?”
Richard沒有回答,Barbara走近沙發,帶着忐忑與恐懼輕叫了一聲:“……Shiloh?”
沙發上的女孩兒沒有動。
Barbara在她身旁坐下,蹙眉靠近,聲音溫柔:“Shiloh?”
她的側臉像是在一片玉光中輕輕勾勒出的線條,夏初的睫毛像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蒲扇,微微遮着她漆黑得吓人卻無盡空洞的眼瞳。
離得越近,越能感受到她的冰冷,卻感受不到她的呼吸。Barbara被她的神态吓到了,她慌忙地輕晃了幾下她的肩膀,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可都無濟于事。
她像一個已經溺亡在深水中的人,失去靈魂,看不見别人,也聽不見别人,一動不動,隻剩下睜着眼睛的死寂。
Barbara驚愕又無助地回頭望向Richard,仿佛在問他要答案。可是Richard像一尊飽受風吹雨打的石雕,靜靜地伫立在那兒,眼底是無聲的昏暗。
小Leo伸頭望了一圈,仿佛在尋找什麼,然後,他仰起小腦袋,奶聲詢問:“Richard叔叔,Shimi在哪裡?”
Richard的心突然緊了一下,他蹙眉,連忙示意孩子噤聲:“Shh……”
孩子的聲音清晰地念出了一個最敏感的名字,沙發裡的夏初突然有了反應。
她怔怔地離開了沙發,光腳踏在地闆上,走到了Leo面前,蹲了下來。她扶着他小小的肩膀,帶着笑容,緊張而期待地盯着天真的小男孩兒:“Leo,你看見Shimi了嗎?”
她圓睜着空洞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大得吓人,輕聲輕語卻癡癡呆呆的樣子吓到了孩子,Leo面露懼色,害怕地縮了下身子。
“你有沒有看見Shimi……如果你看見Shimi了,你告訴我好不好……”夏初機械又渴求的目光,伴随着小心翼翼的聲音,映在Barbara眼中是那樣的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