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hme離開套房後,Michael還一個人待在客廳裡,他坐在沙發上,前傾着身子,深深地垂着頭。夏初拉開房門,一步一步走近他。
她在他面前緩緩蹲下,昂首望着他,注意到她神色複雜的凝視,Michael扯了扯嘴角,朝她露出一個安慰般的笑容。
“怎麼啦?”他溫柔地問。
她不回答,隻是蹙起兩條細眉望着他,像個委屈的孩子。
“剛才Tohme來找我了,他們要把演唱會加到50場,太好了,這樣我就能拿更多的報酬了。”他輕松地笑着告訴她。
夏初難過地流出眼淚,溫熱的液體順着眼角像珍珠般滑落。
“有了足夠的錢,我或許就能還清所有的債務,還可以買下‘Wonderland’,這樣我就能帶你和孩子們遠走高飛,再也不用回來!我們……”
“我們不開演唱會了,好嗎?”
她突然打斷他興奮的預想,就像精心而努力的佯裝一下子被人戳破,Michael怔在了那兒。
夏初似笑似哭,隻是望着他,兩隻眼眸裡泛着晶亮亮的乞求:“我們把披頭士的歌曲版權賣掉吧,好嗎?”
她的聲音好輕好輕啊,就像是一聲軟語般的歎息。周遭一片死寂,他麻木地盯着她的眼睛,生硬地搖了搖頭。
“為什麼?”
“歌迷們在等着我,我不能辜負他們。而我也不會向Sony屈服的,”他灰暗的眸子黯淡無光,裡面的冷漠在壓抑眼瞳深處的倔強,“——絕不。”
“我可以把我在比弗利的房子賣掉,我們可以用這些錢來還債,我們離開AGE吧!”
Michael感動地蹙眉微笑,手指輕撫着她的臉龐:“那遠遠不夠啊,傻瓜。”
“如果我不靠自己的行動,不回到舞台上,我将沒有辦法徹底解決掉所有的債務。而且合約已經簽了,如果這時候直接離開AGE,他們會告我們毀約,那麼又将會有一大筆的賠償金等着我們。”
“可是最初簽定的隻是10場演唱會而已!”
“是的,但是我們已經拿了這份合約的一部分報酬。”
“你認為你能完成50場演唱會?你也願意完成它?”
“我不認為我能完成它,而我也不願意。可現在,我沒有退路了。”
夏初含着淚不講理地搖着頭:“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想你開演唱會!一場也不想!”人總會遇上這樣的時刻,你明明知道這是錯的,但就是想當一回野蠻人。
“我們仍能談判的,不是嗎?”她強迫自己回歸理智,“你是預支了10場演唱會的部分報酬,但這跟他們把演唱會加到50場沒有直接聯系,他們不能強迫你這麼做!我們可以拒絕!”
他注視着她輕笑起來,看起來是那麼的悲傷,就像在看一個天真的小姑娘。
“他們是商人,而我是獵物,資本家是不會輕易讓他們到手的獵物逃跑的。你沒法兒跟他們講道理,他們會用盡一切手段……扼殺你。”
夏初仍蹲在他跟前,咬着唇,望着他時滿眼都是不甘和心痛。
他安慰道:“我會想辦法的,總會有辦法的,我仍會去抗争。”說着他用指腹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痕,看着她,緩緩舒展了一個令人心碎的微笑,他輕叫她的名字:“Shiloh,如果以後我又做了令你傷心的事,原諒我,好不好?”
她依舊昂着臉,紅着眼眶和鼻尖,孩子氣地使勁搖了搖頭。
他莞爾一笑,接着,那笑容便慢慢消退在他唇邊沒有靈魂的弧度裡:“可是我總覺得……我很快還會再次犯錯的啊。”
————
被推上懸崖的Michael最終不得不答應AGE的要求,同意将演唱會場次加到50場。當“THIS IS IT”門票在第二周開始發售的時候,50場演唱會門票在幾個小時内就被搶購一空,很快,已經有門票在eBay上拍賣,且已經炒到了一張15000美元。
AEG又在倫敦郊外為他租了一座豪宅,為了确保他的健康,AEG又為他雇了私人訓練師,廚師和醫生,幫助他在演唱會前進入到最好的狀态。Michael特别要求他們雇傭Conrad Murray,因為隻有他才能在“特定時刻”給他提供自己需要的藥物。
很愧疚的是,這件事他依然不敢讓夏初知道。他不想再害她傷心,在那麼多個無法進入睡眠的夜晚,他已經盡量靠吃鎮定藥片來幫助睡眠了,可是效果卻越來越微小,最後幾乎都沒用了,所以,他總覺得他終究會需要到Conrad Murray的。
未來幾個月内,Bill和Javon也将會在演唱會開始前來到倫敦,Peter Lopez通知了他們相關事宜。等到演唱會拉開帷幕的時候,他們将負責别墅的安保,同時護送Michael往返O2體育場,進入演出場地後的事則由AEG的人接管。兩個保镖感到很欣慰,因為這代表他們仍是團隊中的一員,盡管現在他們還不需要過來。
在倫敦住了一段時日後,Michael在三月份帶着家人回到了洛杉矶,因為7月8日演唱會的各項準備工作已經開始了,這次THIS IS IT演唱會的導演定為了Kenny Ortega,他是Michael的老搭檔了,DANGEROUS和HISTORY巡演的導演都是他。此外,上百名舞蹈演員将會從世界各地飛往洛杉矶進行殘酷的海選,他們是全球最優秀的舞者,但最終隻會選出超過20名人員參加這次的演出。導演、設備、舞台、道具、各個領域的人員所有這些的花費,已經接近3000萬美元。
幾年未見的Karen也回歸了,這個與Michael合作了将近25年的老夥伴,她将繼續擔任他的化妝師。他們初見的時候是在化妝室裡,Michael一進門便眼睛一亮,Karen正倚在椅子旁邊沖他笑,Michael立即張開雙臂向她走去:“Oh God…”
久别重逢的兩個人給了彼此一個久久的、溫暖的擁抱,他們摟着彼此,左右搖晃,Michael展開了一個蹙着眉頭的笑臉,溫柔地道:“I miss you…”
“Me,too!”Karen亦憐愛地輕撫他的後背,雖然隔着衣物,卻依然能感受到那種骨瘦嶙峋。
“I miss you so much…”他還在歎息。
“I said:‘Me,too!’”她調皮地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化妝室裡就他們倆了,他們坐在椅子上聊了一會兒,聊各種事,家人,孩子,還有演唱會。Karen問:“一開始不是說隻有10場嗎?你那天的倫敦發布會我看了,怎麼現在變成50場了?”
Michael的目光有些黯淡,陷入了一陣沉默,Karen察覺到他的回避,便放柔了語氣:“怎麼啦?這不是你自願的,是嗎?”
他隻是輕輕呼吸着,隔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不想再向你抱怨,雖然我确實不情願。但是現在我似乎無法推辭。”
“所以你甘心接受了?”
“我正在尋找解決的辦法。”
看着Michael晦暗的神色,Karen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憂愁的目光。她知道他現在需要幫助,但是自己明顯對此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