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采訪到此結束,她可以跟領導交差了,哪成想,從頭到尾都沒開口的梁總忽然問道:“故友?”
他品味着這兩個字,像在斟酌她話裡的可信度。
Sarah立刻接話:“看來Tara真的是個很長情的人,想必和這位故友的關系應該很好吧?”
陶玉呼吸屏住,隻是禮貌微笑沒有接話,内心隻盼望着快點結束這個話題。
可有人存心不放過她,眸光在她臉上打了個轉,“這位故友知道自己被人這樣惦記嗎?”
語氣裡有嘲谑的意味,很淡,轉瞬即逝。
Sarah和高秘書悄然對視,不明白梁總說這話是何意思?
梁總進入耀京以來,對底下員工一向随和有禮,極有風度,公開場合一般不會駁人面子。
怎麼偏偏今天看上去對Tara有些不滿意呢?
聽上去像是Tara辜負了那位故友似的。
難不成梁總認識Tara說的那個故友?
Sarah對八卦一向敏感,一時間各種可能在腦中亂飛。
所幸梁置禮說完後也沒再說什麼,他應該也是瞧出了陶玉身體不适,經過她身旁時,目光深沉,語氣卻很平。
“好好休息。”一種上司對下屬的“關心”
她回:“謝謝Leung總。”
她說“Leung”時,是很地道的粵式發音,甚至比在場所有人都要标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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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外,Nancy一直守在走廊轉角處,她級别不夠,會議室進不去,也不知道陶玉在總部的人面前都說了些什麼。
要是她說幾句自己不好的地方,那她在公司的晉升就完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位新高管對此次輿情的重視程度。
一群人低聲交談走出會議室,Nancy堆起笑容,一一打招呼。
陶玉是最後出來的,她一露面,Nancy立馬将她拉到角落,急切詢問:“怎麼樣,你都說了些什麼?”
陶玉剛剛強撐着精神做完采訪,神經驟然松下來,人其實是有些虛弱的,又被Nancy猛地拉了把,腦子暈得更厲害。
“Nancy,你先松開我……”
Nancy立馬翹起一根根手指,目光熱切地在她臉上巡梭,試圖尋找答案,與她往日優雅的模樣截然不同。
陶玉扶着牆站了會,才輕聲說:“他們隻是問了我救人的事,其他什麼也沒問。”
“你也沒主動說?”
奇怪。
“你希望我主動說什麼?”陶玉問。
說你在分部任人唯親,還是打壓異己?
這些話,陶玉沒說出口,但Nancy已然從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一兩分。
Nancy臉色頓時有些微妙,開始重新打量這個大家口中的“老好人”。
“其實你什麼都知道對不對?你來之前看過公司的新郵件對不對?”
陶玉皺眉:“什麼郵件?”
“别裝了,”Nancy好笑地盯着她,“公司新季度開放了所有崗位的競聘,隻要通過路演就能調崗升職,揚城分部是第一站,不然你以為為什麼這麼多高層來分部?”
“你看了郵件,所以你決定什麼都不說,畢竟說多錯多,還會讓總部的人懷疑你公報私仇,說實話,Tara,是我小瞧你了,以為你還真對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在乎,看樣子你隻是放長線釣大魚啊。”
“你是不是就等着這次路演去競聘揚城分部主管?”
陶玉越聽越奇怪,什麼競聘?什麼路演?
她從未想過去當揚城分部的主管,她一直都隻是想做好手頭的事而已。
“Nancy,”她不得不打斷她,“你是在害怕嗎?”
Nancy一噎,“我能害怕什麼?”
“那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要去競聘揚城分部主管,比起我,Jennie不是更合适嗎?”
Nancy在心底冷笑,當然是因為Jennie去也競聘不上啊,Jennie的能力她再清楚不過了。
“Tara,如果你想要我這個位子,那就公平競争,别在背後搞一些——”
陶玉的太陽穴那正突突直跳,她現在很想找個地方睡一會,但顯然Nancy不想放過她。
忽然,身後有人叫住了她,将她解救出來。
“Tara——”高然的聲音由遠及近,像是從電梯口那傳來,他走近了,走到陶玉身邊,對Nancy微微颔首,轉向陶玉:“梁總找你。”
Nancy急急住嘴。
陶玉懵了一下,下意識問:“什麼事?”
卻忘了這不應是下屬對上司該有的說話語氣。
梁置禮怎麼會主動找她?
但高然隻是微笑傳達梁置禮的意思,“梁總說,他有東西落在你這了。”
聞言,Nancy心口突的一跳,全然掩飾不住自己震驚的神情。
他們不是才第一次見面嗎?
怎麼高秘書的口吻像是他們已認識許久?
她不由自主往電梯方向望去,電梯拐角陰影處,隐隐約約能看到一道利落的身影,她希望自己看花眼了,但光影沉浮中,她看到一縷很淡的煙霧緩緩上升,随後是火機清脆地咔嚓聲。
令她莫名想起那個男人身上慢條斯理的沉冷感。
好像真是梁總?
那她剛剛對Tara說的話,不會全被梁總聽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