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宋沅就是落得個被萬人唾棄的下場,母親不得已才帶他搬了家,轉了學。
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更是摧垮了宋沅的人生。
好在現在一切都不晚。
宋沅湊近了沈利。
面前少年的面龐是銳利而俊秀的,眉骨凸起,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一雙細長鳳眼此刻緊閉着,像是在對抗什麼可怕的夢魇。
現在他年紀尚小,還看不出那股上位者的淡漠和凜然。
宋沅嘗試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沈利的側臉。
後者毫無反應。
宋沅又去探他的鼻息,還好是有的,他松了口氣。
難道是缺水缺糖,低血糖了?
宋沅靈機一動,把那罐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汽水撿回來,利落地打開,撇去那些奔騰的泡沫,準備給沈利喝。
宋沅咽了咽口水,天太熱了,他也好渴。
但還是大佬最重要。
宋沅小心翼翼地把沈利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感受到下巴甚至能蹭到沈利的頭發,他内心有些微妙。
大佬大佬,苟富貴,莫相忘!
捏開沈利幹裂的嘴唇,把汽水小心翼翼灌入,昏迷的少年下意識将那些兌滿香精的液體咽下,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了一些。
宋沅把汽水罐放下,又想幫沈利解開鎖鍊。
給前世的宋沅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擅自把沈利放出來,所以沈存信任他,把鑰匙留在了他這兒。
一般等到沈存在外打牌歸來,就會伸出手,宋沅這時便把鑰匙拿出來,乖乖放在男人的手心。
宋沅把沈利放下,讓他靠在牆上,自己則背過身去,在褲兜裡摸索,幾下後果真掏出一把生鏽的鑰匙。
他心中一喜,正要幫沈利開鎖,全然沒注意到一片陰影正從他身後投過來。
“嘩啦啦”一陣響,綁在樹上的鐵鍊滑動,宋沅的脖頸突然一痛,下一秒,鋪天蓋地的壓迫感席卷而來。
“砰”的一聲,宋沅隻覺得自己被一個重物壓在了身下。
是沈利,他醒了。
後脖被沈利死死掐住,全身都被壓制得動彈不得,後背緊貼着一具滾燙的身軀,幾乎連蓬勃迅速的心跳都感受得到。
“噗通、噗通、噗通——”
宋沅的右臉被按壓在沙土地裡,蕩起的土塵鑽入他的鼻腔,讓他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要幹什麼?”少年嘶啞虛弱的嗓音從上方傳來,帶着脅迫和威壓,禁锢着宋沅脖頸的力道卻松了幾分。
像是殊死一搏的猛獸。
隻是爪牙皆除、身受重傷。
宋沅張了張口,卻沒說話,他能感覺到,沈利的體力快要消耗殆盡了。
果不其然,沒幾秒,脖子上受的力徹底消失,“撲通”一聲,沈利栽倒在宋沅身上,徹底昏死過去。
宋沅從沈利身底下爬出來,不顧膝蓋都磨破了皮,哆哆嗦嗦地将鑰匙插進鎖孔。
“咔哒”一聲,黑鐵環分成兩半,露出沈利的脖頸。
傷痕累累,觸目驚心。
宋沅愣了一下,他從沒這麼近距離接觸過沈利,也不知道他究竟受了多重的傷。
上輩子他和大院裡的所有人都一樣,覺得沈利是條見人就咬的瘋狗,因此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是被迫也好,故意也罷,總之那時懦弱的他,也算加害沈利的幫兇。
要不是沈利命大,估計都撐不到親生父母來。
宋沅歎了口氣,擡手擦掉沈利額頭上沁出的細汗,用盡全力将他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随後撐起肩膀,竭盡全力站起來,一步一步地向門口挪。
還好這個點的大人都去上班了,小孩貪涼不願出門,不然讓人看見宋沅這副架勢,肯定要大驚小怪一番。
沈利雖然瘦削,但畢竟是個十五六歲的男孩,身體已經抽條,比宋沅高了不止半個頭,因此宋沅很是吃力。
等打開房門,把沈利“扔”在鋪着涼席的床上時,宋沅已經累得直不起來腰。
他環顧四周,一切擺設都是那麼熟悉。
用宋沅現在的眼光看,這房子的裝修和設施都簡陋不堪,但一想到這是曾和母親一起居住、他度過了整個童年的家,還是倍感溫馨。
宋沅進廚房喝了一大杯涼白開,又回到卧室,打開電風扇對着自己吹了一會兒,仍覺得燥熱難耐。
他小時候是不怕熱的,為了省錢,電扇也極少開,這時久久涼快不下來,估計是被現代工業的空調給慣壞了。
驟然回到二十年前,一時無法适應。
宋沅幹脆把上衣給脫了,扔到床下的紅塑料盆裡,還是覺得不夠,又把短褲也順了下來。
現在涼快多了。
他哼着歌又去水缸裡打了一盆水,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水完全不需要燒,手指觸及到的清水都是溫乎乎的。
夾掉水盆上漂浮的一片樹葉,宋沅給自己沖了個涼。
擦幹後,他換了身衣服,又重新打了盆水,來到沈利睡着的床前。
小麥膚色的少年靜靜躺着,一道剛結痂沒多久的疤痕在側臉上橫亘蔓延,停在鼻梁的中部,卻絲毫不影響面容的俊俏,反倒增添了幾分桀骜與野性。
宋沅僅僅欣賞了幾秒,就去扒拉沈利的衣服。
他要先給他清潔身體,再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