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松餘的說話方式令人很輕松,會讓人下意識地放松自己。
時肆覺得賀松餘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一路開車一路聊天,氛圍十分融洽,不過時肆并未提到自己的家庭情況。
“賀先生,冒昧問一句,你今年多少歲啊?看着好年輕。”時肆問。
“今年二十三,你呢?”賀松餘回答後反問。
“過完今年生日就滿十八了!”時肆笑着說。
閃爍的路燈映在他臉上,經過窗玻璃的過濾,顯得意外柔和。
饒是賀松餘都沒忍住多看他兩眼。
賀松餘低笑一聲,柔聲問:“聽起來要成年了你很開心?”
“是的!”時肆笑着點點頭,掰着手指數給他看,“成年之後可以開車、做正式的工作、也可以當代駕司機……”
列舉了許多,無一例外,全都是和工作規劃有關的未來。
賀松餘斂下神色,唇角的笑意似有若無,隻是心大的人并未注意到他神色的那絲轉變,原先擅長察言觀色的人在輕松的氛圍下放下了戒備。
實在列舉不出還能有什麼後,時肆終于結下話尾。
“你家……是不是有經濟方面的困難?”賀松餘猶豫了一會,還是問出口。
他看得出來時肆不想提起家裡的事情,但他總得知道這個“不想”到什麼程度。
時肆笑意一僵,很快又敢去,恢複到微笑的狀态,似不在意地說:“還行吧,不是很困難,就湊合着過。”
賀松餘不說話了,這個話題最終被輕松帶過,一路到了公司樓下,兩人都沒再聊到它。
公司是真的很大,從外觀上看,很高,占地面積很廣,周圍種有許多綠植,像極了童話故事裡的秘密花園,同時也給某位沒見過世面的小朋友一點小小的震撼。
賀松餘拍拍時肆的肩,看着對方怔愣的神情,好笑道:“第一次來這樣的公司?”
時肆毫不遮掩眼中的震驚,點點頭。
哇!!!啊啊啊!?這就是真正富人圈嗎?他要在這上班一個星期?!
賀松餘再次低笑一聲,說:“走吧,帶你去熟悉你的工作環境和同事,以及工作任務。”
“好!”時肆點頭,跟着走了幾步路後,又感覺不太好,看向身側人的眼睛,問,“這樣是不是太麻煩你了?”
“不會,”賀松餘看着這位微微仰頭看着自己的小朋友,按下内心揉一把他頭發的沖動,說,“這是我的工作之一。”
其實不是,但他已經關注時肆幾天了,在确認對方不是什麼不良少年,隻是個求職的不上學的乖乖小孩後,才終于上前挖人。
其實也沒什麼特别的,隻是對方長得實在是太乖了。
時肆一路被帶着熟悉公司一路記下工作流程,他記性好,這些簡單的工作他隻需要提點幾句就可以做得很好。
不過時肆對于公司裡的人見到來了他這麼個年輕的人一點也不奇怪,而且也不震驚的反應十分的不解。
果然是見過世面的有錢人們,就是不一樣。
同事們都很熱情,賀松餘見他這麼快就混熟,也放下心來,把他“丢”在辦公室後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離開前他還囑咐了時肆幾句。
“我還有事要忙,你先跟同事們聊,我晚點送你回家。”賀松餘說完,見時肆點頭應下後才離開。
時肆的手機終于充上電,他放在一旁後就沒再管,和同事們愉快地聊天去了。
大概到九點半,公司下班,卻依舊沒見賀松餘的身影。
時肆謹記那句“晚點接你回家”,以為對方應該是還在忙,便拿着滿電的手機坐在一旁給老媽發信息,等賀松餘來接自己。
辦公室内的人陸續和他打招呼回家,将近十點,辦公室僅剩兩個人。
一個是時肆,另一個是一位長相幹淨的年輕人,還在努力趕文件。
時肆認得他,和他聊得還算可以。
趕文件的人叫陳言,時肆坐到他身旁,看了眼他的電腦屏幕,看不懂,就問:“你還不回家嗎?”
陳言笑笑,擡手揉了揉時肆的頭,然後這隻手就沒再放下來,說:“你不回家嗎?”
“我等賀先生。”時肆說。
他覺得賀松餘應該隻是太忙了,應該并沒有忘記辦公室這還有個人。
一切都隻是他以為的“應該”。
陳言一頓,随即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朋友圈說:“賀總已經回家了,剛發了條洗澡的朋友圈呢,喏。”
他把手機屏幕遞給時肆看。
賀松餘小賀總:洗澡,明天又要早起、煩。
時肆默了下。
他張了張口,又閉上,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心底湧出無言的酸澀,又隐隐作痛。
比所有去打工時被老闆放鴿子都要難受,因為他真的很相信賀松餘不是會把他忘在這的人。
時肆斂下神色,人生地不熟的,他想回家,打車也不一定有司機願意走他家那條破路。
“你家在哪?我送你?”陳言開口說。
時肆嗯了聲,心裡有股自己都沒察覺的失落。
他和所有和他聊得來的同事都加了聯系方式,但賀松餘離開之前他手機仍處于關機狀态,也就沒有賀松餘的聯系方式。
和陳言一起走出辦公室,下樓的過程中,時肆忽然問:“陳言,你可以把賀先生的聯系方式推薦給我嗎?”
“當然。”陳言又摸了摸他的頭。
某個高檔小區别墅區十四樓,賀松餘剛洗完澡,忽然看見手機上有條好友申請。
他點開,然後猛地頓住。
“14”申請添加您為好友,申請理由:我是時肆。
賀松餘閉了閉眼,心髒莫名有點酸脹。
忘了這小朋友還在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