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今天來也不是為了這事,”賀松餘很愛喝茶,聞到茶香會讓他心情都通暢許多,“我就是好奇,我們資金流失為什麼會這麼嚴重?”
這一問,把王經理所有洩露機密與自己無關的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賀松餘眯了眯眼,笑着喝了口茶,溫聲道:“不急,你慢慢想,反正我今天多得是時間,你最好想想,為什麼外面的其他六家分公司和總部資金流通都很順暢,一到你這就卡殼了呢?想吧,慢慢想。”
賀松餘靠到椅背上,手裡握着小茶杯,漫不經心道:“我給你足夠的時間解釋,不過呢,在我助理回來之後,你就該走了。”
王經理第一次後悔自己輕視了頭上的人。
這種笑眯眯的、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話的人,居然說着令人汗流浃背的内容。
“我……”王經理才剛開口就又被打斷。
“順帶一提,如果解釋得讓我察覺任何不對,今天晚上你也先停職半月吧,”賀松餘說,“雖然不帶薪,但好歹能休假,不是麼?”
“賀總,我們這邊已經很缺人手了,再少我這個……”王經理話到一半再次被打斷。
“你以為在外省的分部沒人想回澱城嗎?”賀松餘輕笑,“雖然我們基本都是在哪省哪市的分布就在哪招的本地人,但被迫調走的也不在少數。”
他點到為止,看了眼桌面上的文件,那一沓他在這幾天幾乎都要被他翻爛了。
王經理更為局促了,來自頂頭上司的壓迫感無法忽視,他張了張口,終于想到一個可以解釋的契機。
“資金卡殼是上周才開始的,那時候機密早就洩露了,各家嚴壓分部這邊,卡我們經濟。”王經理解釋。
“可按你們财務部的業務水平,不應該連這點小打壓都抗不住,我就回來緊急調整了一下内部周轉,今天早上不就又通了嗎?究竟是你不想負責,還是你一直是以‘跳槽’名義進來的卧底呢?”賀松餘的語氣少了最開始的溫和。
沒錯,王經理是跳槽來的,而且他跳槽那時剛好卡在他們上一個财務經理即将被調去外省的時間裡,姓王的也就剛好坐上了經理的位置。
怎麼會有這麼多剛好呢?
而且公司内部有人要被調去外省這種消息一般不會宣揚,所以剛好跳槽來的王經理又怎麼剛好知道這個消息,去和賀松餘申請成為财務經理呢?
以上的消息也足亦說明人事管理中有内鬼。
“哈哈……您開什麼玩笑哈哈,我怎麼會是卧底呢?我對飛魚公司從來忠心耿耿、恪盡職守!”王經理打着哈哈說。
“恪盡職守?”賀松餘輕笑一聲,“我還沒見過哪個恪盡職守的人會連個小問題都解決不了的,沒有你通知,财務部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倒是方便了你的行徑吧?嗯?你的目的是什麼?告訴我。”
其實答案顯而易見。
但是賀松餘就是喜歡聽别人親口承認罪行,就像肖尋一樣。
會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很羞恥麼?還是說會有種勢在必得的驕傲?
“我絕對沒有别的目的,我隻是腦子忙得暈頭轉向的,一時間沒有想到解決方法而已,賀總,您要相信我。”王經理還是不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
“這樣的啊,那就說明你配不上這個經理的位置,”賀松餘将茶杯放回桌上,總算願意擡眸看對方一眼,“你還需要在新手區磨練磨練,這樣吧,給你降個職?”
“賀總……”王經理很為難,“這次是我有問題,我檢讨,以後絕對不會了……”
賀松餘實在懶得再和對家公司的走狗對話了,幹脆道:“兩個選擇,現在擔白一切,我讓你帶薪走人,并且不追究你的任何責任,或者繼續嘴硬,結果在三天内能出來,項目機密涉汲金額上百萬,如果你執意要瞞着,我也不介意讓你到局裡蹲個三五年。”
現在他能确認的内鬼隻有王經理,剩下的都是未知數。
他說的三天内出結果當然是假的,他手裡沒那麼多線索。
他要的是對方,不打自招。
都不過是一些玩弄人心的戰略罷了。
也許很無聊,但同時,也分外有趣。
王經理瞬間就開始吱吱唔唔的了。
他現在倒希望賀總的助理快點來。
可是來了他就會被趕走,他不想蹲局子。
“……我說。”他垂下眸,抿了抿唇,終于打算老實交待。
賀松餘不急不緩地倒了杯茶,昂了昂下巴示意他繼續。
一樓辦事處,時肆跟在陳言身後,看他從容地把每一件小事都處理到位。
“你好厲害!”時肆和陳言在休息室,說。
陳言無奈地笑道:“狐假虎威而已,我身後跟着個老闆助理,哪個見了我敢不聽話?”
“好吧,好吧。”時肆點頭。
原來自己還有這功效?
“你不去賀總那嗎?”陳言突然問。
“不想去,”頓了頓,時肆又改口道,“等他找我我再去。”
“……也行?那我帶你去商場逛逛?”陳言說着站起身。
“好啊,正好買兩套換洗衣服。”時肆雖然心疼自己的錢,但無奈并不知道此行要好幾天,就沒有帶衣服。
“嗯,上次我給你挑的那幾件感覺怎麼樣?”陳言順手揉了揉時肆的頭發。
“很舒服!就是平常沒什麼機會穿,賀總給我買了好多套,”時肆起身走向門口,面不改色地撒半個謊,然後又趕忙把話題從自己身上引開,看向身側的人,問,“話說你們是不是都穿正裝啊?”
“嗯,工作期間都要求穿正裝,我還從沒見過像你這樣一個特例呢。”陳言笑道,又開始給暗示。
“我今天穿的也是工作服!”時肆非常不服氣。
因為今天剛從公司拖過來,所以是工作服很正常的喂!
陳言無奈,說:“走了。”
這邊的街上沒有很多人,也許是因為現在天還沒完全黑下來,也沒到夜市開門的點。
這個時間就很尴尬,沒多少人,但散步的小情侶特多。
時肆很喜歡在城市中看黃昏,像站在充滿科技的世界中,本應是藍白藍白的,因為黃昏而被鋪上層層暖暈,橙黃一片。
“今晚的天好好看。”時肆微微擡着下巴,望着遠處的那片像被染了顔料一樣的天。
“你也很好看。”陳言下意識誇贊。
時肆毫不在意道:“謝謝。”
買完衣服回來,時肆又訂了間酒店,去取了房卡、放好衣服後就和陳言回公司去了。
賀松餘在此期間根本沒給他發信息,他們的微信已經五天沒有互發信息了。
像冷戰了一樣。
賀松餘太管着時肆,時肆又不樂意,現在真的不管了,時肆又不開心了。
他就非要賀松餘自己來找他,在公司裡到處和别人聊天,這個勾搭一下,那個加下聯系方式,但就是不去辦公室。
直到一直盯着電腦監控,本想監工結果看見時肆到處搭讪的賀松餘實在忍不住了,将電話打了過去。
“喂?”時肆在監控中和面前的人比了個“噓”的手勢,賀松餘在監控前簡直要氣笑。
“在幹嘛?”賀松餘盡量保持着平和的語氣問。
聽起來很溫柔的三個字。
“在和别人聊天。”時肆的手突然被他面前的人牽了一下,時肆不介意地沖那人笑笑。
賀松餘的心猛地收縮了一下,拳頭不自覺收緊,調整自己的呼吸,溫溫柔柔道:“怎麼還沒回來?我想你了。”
“等一下再回。”時肆勾了勾唇,說完直接挂了電話,然後笑着和面前的人說了句什麼,接着抽回了被牽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