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鋪灑着漆黑的公路,倫敦夜晚的公路幾乎沒有路燈這一說。
公路上唯有跑車奔馳的聲音響徹雲霄,帶起一道猛烈的狂風卷過,自由又潇酒。
初十一吊兒郎當地靠在車座上,單手握着方向盤,嘴裡叼着根煙,還戴着墨鏡。
他抖着腿,身上穿着黑色風衣,頭發修得幹淨又潇灑,平整又因強大的慣性帶起幾絲淩亂。
他在高速公路中極速飙車,腳下的刹車幾乎不存在。
連轉彎時都隻是借用刹車來要個帥,打直後又立刻踩下油門,絲毫不給這輛車任何的喘息時間。
忽然,前方閃來另一道車燈。
“操,遠光狗。”初十一罵了句,一氣之下也把遠光燈給開開,照回去。
好在他戴着墨鏡,對方的遠光燈并沒有給他造成什麼傷害。
距離因雙方車速都極快而迅速拉近,初十一見對方并沒有要避開減速的意思,便又低聲罵了幾句,踩下油門直直朝對方沖去。
對方是一輛白色跑車,在漆黑的夜裡顯得猶為鮮豔。
雙方都抱着恐吓對方的心态,可距離隻剩一百米左右,發現雙方都沒有要刹車的意思。
“操/他媽的。”初十一為了不出車禍,一轉方向盤,踩下刹車。
因慣性過于強大,他的車還是沖出了幾十米才停下,而對方也正好打方向盤,刹車撞來。
兩輛車一黑一白,就這麼斜打着相互摩擦到一起,雙方都是駕駛座這一邊的車燈被蹭壞。
初十一啧了聲,關掉車燈,剛想下車,就見對方先熄火下了車。
從玻璃内望出,隻能看見對方穿着一身正裝,不緊不慢打開車門,走到初十一窗邊。
初十一夾着煙抽了口,又叼回口中。
有人敲了敲車窗。
初十一搖下車窗,單手扶住墨鏡的一邊黑框,微微低眸,将墨鏡往鼻梁下壓了壓,露出半雙眼睛。
擡眸的同時還挑了下眉,在半開的車窗中對上對方的視線,靜靜等待着車窗降到底。
本想着氣場上絕對不能輸,如果對方先開口罵他,他保證讓對方嘗嘗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滋味。
這個想法幾乎是在看清對方的臉後就瞬間被掐滅了。
初十一幾乎是一氣呵成地完成了摘墨鏡、把煙掐了按到一旁的煙灰缸裡這一系列動作,腿也不抖了,正襟危坐着。
“邊、邊叔叔。”他十分乖巧地叫了對方一聲。
“你小子很狂啊。”男人手肘壓在車窗上,唇角微勾。
“沒……”初十一咽了咽口水,從氣場上就立刻敗下陣來。
邊叔叔嗯了聲,視線從初十一臉上移到一旁被随意丢在副駕駛的墨鏡上,又掃過煙灰缸,最後才落回初十一身上。
所有的微表情都像在說:“你看我信嗎?”
“叔,我……”初十一想立刻逃出這個星球。
沒想到四年過去了,他邊懷淨叔叔居然還是該死的有壓迫感。
“我沒看見你、您的車,夜路太黑了,對不起……”
邊懷淨扭頭淡淡掃了眼他那在晚上白到發光的車,又淡淡收回,還是隻嗯了聲。
“叔……”初十一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跟我走一趟。”邊懷淨說完,甚至沒等初十一拒絕,就直接轉身上了車。
初十一打了個冷顫,不敢違抗,老老實實地開車跟着他。
從倫敦的高速公路又折返回倫敦。
冰冷以白色為基調的辦公室内,穿着正裝的男人翻着桌上的資料,整個辦公室唯有紙張翻動的輕響。
邊懷淨過了會才合上手裡的資料,擡眸看向辦公桌對面正襟危坐的初十一。
他内心稍稍有些愉悅,唇角幾乎不可視察地向上揚了下,問初十一:“你剛剛打算去哪?”
聲音其實并不冷,反之,是有些溫柔的,隻是傳到初十一耳朵裡就變了味。
“巴黎。”初十一老實回答。
邊懷淨挑了挑眉,似乎有點吃驚:“你半夜開車去巴黎?有什麼急事嗎?”
初十一心說我想去泡洋妞來着。
但他肯定不可能這麼說的。
“不是什麼要緊事,我和那人說一聲就好了。”初十一邊說邊拿出手機,給某酒吧老闆發了條信息。
邊懷淨點頭,拿起茶杯淺抿一口,握着茶杯的手指腹微微發力,很快又松開,放回手邊的茶幾上。
“什麼人值得你半夜去奔赴?”他似乎隻是關心地問一句。
“沒誰,不重要。”初十一一直垂眸盯着自己的手。
他實在是不敢和邊懷淨對視。
他不懂為什麼這人明明是在很溫柔地和自己說話,他卻總覺得涼飕飕陰森森的。
也許是因為他多年前和父親去北美,親眼見證了這位叔叔“處刑”走私他貨物的那一批人。
他甚至依稀記得,這位叔叔那時轉頭,把玩着手裡的槍,笑着對初十一的父親說:“老初,怎麼帶小孩來不提前說一聲?”
那時初十一才14歲。
而做出這種事的那位叔叔竟然也才23歲。
笑容裡絲毫不遮掩二十三歲青年的張狂,甚至愉悅地轉着槍柄,饒有興緻地打量着初十一。
從那之後,初十一都不敢得罪這位初遇時就給他帶來極大視覺沖擊的叔叔,一向是要多乖就有多乖。
一回想起這些,初十一就又打了個寒顫。
“不重要?那就好,”邊懷淨松開緊握的拳頭,微笑道,“那就來聊聊我們車被撞壞的問題。”
初十一頓時交握雙手,直冒冷汗:“我可以賠錢的。”
“你覺得我缺的是錢嗎?”邊懷淨抛出一個反問。
初十一一時咽下了讨好的話,低頭看着手,緊張地摸着小拇指,小聲:“那、那你還想怎麼樣啊?”
“這樣吧,其實我還沒想好,先留着,”邊懷淨微微低眸,唇角一直小弧度勾着,“之後我提的任何要求你都不能拒絕。”
“……過分的不行,邊叔叔,做人留一線,日後好……”
“初十一。”邊懷淨不太愉快地打斷初十一說話。
初十一内心翻了個白眼,表面上委屈巴巴地擡眼看向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