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陸雲起突然拔出貼身的碧落劍,手起劍落,斬下了少年的頭顱。
陸翊鈞看着地上的人頭:“此人欲将行刺,解憂已将其制住,當押解大理寺審問,兄長為何就地斬人?”
“啊,”陸雲起漫不經心地把劍收回,攤開手,看着陸翊鈞的眼睛說,“為兄太擔心你,就忘了。”
“既然有刺客,為保安全,底下這所有人,”楊羨起身,看向下面的舞者和角落候場的演員們,惡劣地笑着說,
“全殺了吧。”
話音剛落,戲台左右沖出兩隊手持連弩的金吾衛,觀台下慘叫聲不絕于耳。
楊羨一腳将少年的人頭踢了下去,正中一個在逃跑的雜耍演員,那演員應聲倒地,被追上來的金吾衛用箭射死,看得楊羨瘋笑起來,身後諸多高門子弟也與之一起大笑。
“有人跑,有人追,這不比戲好看?”人群中有人笑道。
血腥的陰謀、荒唐的鬧劇……陸翊鈞看着這一切,胸中積聚的憤怒已經達到頂峰,他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直對着陸雲起:
“夠了。”
陸雲起也利落地起來,在他的耳邊回道:“不夠。”
“你連人性都沒有,哥哥。”他壓低聲音。
“總是憐憫弱者的人是做不了君主的。陸雲鶴當年有無數個機會近身殺了母親,自立為帝。他也可以選擇安安穩穩當他的太子,繼承皇位。可他偏偏選了一條死路,牽連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和他一起去死。這就是你說的愚不可及的人性,我的好弟弟。”
陸翊鈞極力克制着怒火,攥着拳頭,頸部的青筋幾近爆出:“大哥是為百姓而争,而非為了權力。”
“哈哈哈,”陸雲起仰頭大笑,輕蔑地看着自己怒不可遏的弟弟,“仁慈隻會滋生利用,權力才能帶來絕對的服從。”
“總有一天,我會砍了你的腦袋,睡了你的狐狸。”
那人說完,肩膀撞開陸翊鈞,踱步到懷狐身邊,又低頭對着驚慌未定的狐妖說:“不管你想做什麼,跟着我都比跟着他好太多。”
懷狐霎時站立不穩,踉跄着坐在木椅的扶手上。陸雲起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旦他将此事告知仙門,那仙人便會上告天庭,到時不僅自己會受到懲罰,也會給整個妖族帶來災難。
然而,就在陸雲起帶着一群人将要下樓離開的最後一刻,他還是叫住了那人,用手握拳在胸前做了一個捅刀子的動作。意在告訴那人,如果他敢告知仙門,那他一定會魚死網破,先殺了他。
面對這無聲的威脅,陸雲起的眼中閃過一絲惶恐,轉頭帶人離去。
陸翊鈞從身後抱住自己仍有些恍惚的妻子,安慰地吻了下懷狐的側臉。
“送王妃先回府。”對陳子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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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早已回到大理寺的百裡正在書房收拾自己的物件,看着手裡的殊音劍,不禁微笑,陷入了回想。
杜少陵急匆匆地跑進來,打斷了他的思緒,緊随其後的還有慢悠悠的秦芳,和扶着秦芳的壯大修。
“剛才兵部發來诏書,任命你為裨将随恭王出兵,怎麼回事?”杜少陵着急地問,把诏書拿給百裡。
百裡看看眼前的人,又看看秦芳與壯大修,低頭歎了口氣:“我留在這,秦大人也難辦,太子也不會放過我的。”
“哎呀。”秦芳也略顯心虛地歎氣。
當時自己怕擔幹系,故意裝病,留下百裡和杜少陵撞見沈源被仙人滅口之事,上報朝廷,得罪了陸雲起。
如今百裡要走,也是明智之舉,更是為大理寺好。但表面上,還是不免要表演一番依依惜别,情深義重。
百裡清楚他的小心思,起身向其跪拜,感激其培養教導之恩。杜少陵性子直,看不過去,身後又有杜家撐腰,便隻杵在那裡,冷眼瞧着秦芳演戲。
“此去路途兇險,書緣你定要平安歸來。”秦芳說。
“是啊緣哥兒,這京城好多官家小姐,都在等你入贅。李大人的……”
百裡抓起一把桂花糖,随手塞進壯大修嘴裡,總算堵住了那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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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歌樓外一戶已閉店的酒肆,蔡重年身穿常服,裹着鬥篷去而複返。
陸翊鈞果然在這裡等他,桌上擺了幾盤小菜,都是他從前在峨眉山喜歡的菜式。
可他此時哪有心情,将劍橫放在桌上,摘下鬥篷,便問那人:“陸雲起一定不想讓你活着回來,為何不讓我和你同去?”
“師兄,若我離開洛京時,母親駕崩,陸雲起登基,我就是活着,也回不來了。”陸翊鈞苦笑。
蔡重年這才明了,内心感歎,弑母奪位這種事,陸雲起的确做得出來,于是抱拳拜道:“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女皇的安全。”
“多謝師兄。”
“還有一事,”蔡重年從懷裡掏出一紙信函,
“杜九華大人讓我轉告您,在永行關外地丘堡的大枯樹和遐塵驿站,共有兩處地道入口,連接着橫跨九十裡的地下防禦工事,直通關内城中廢井,其中遐塵驿站的入口由曾受杜家恩惠的俠士掌控,必要時可率軍進入,這是憑證。”
陸翊鈞拆開信函,裡面包着一支斷掉的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