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來娣被趕鴨子上架,但随即又發現自己内心其實并不是很抗拒,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她決定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往海邊走了幾步,這一次,陳來娣背對大海,看向前方拿着相機的張明煦,舉着相機的他依舊笑着看着她。
張明煦似乎是個很細心的人,也許是看出了陳來娣的緊張局促,給她拍照時都很溫柔、安靜,偶爾還會在陳來娣不知道怎樣做動作時輕聲建議她擺姿勢的動作。
而陳來娣,聽着他的指令,反而沒有時間胡思亂想地去緊張。
陳來娣想,原來對鏡頭的恐懼,也不是不能克服的。
“你看看。”拍完照片,張明煦笑着把相機遞給陳來娣。
陳來娣接過相機,認真地看着照片裡的自己。
她其實很久沒有好好地看過自己了,工作時每次看着滿臉憔悴,黑眼圈濃重,眼神呆滞的自己隻覺得讨厭,但現在,她忽然發現自己的眼裡也可以有光。
她最喜歡那張她側着身子剛好回頭,晨風吹起她的長發,身後是橙紅色餘晖的照片。
張明煦:“怎麼樣?”
陳來娣擡眼看他,把相機遞回去給他,笑着說:“你拍得很好,我很喜歡,謝謝。”
“你喜歡就好。”
他們對視一瞬,笑了笑。
不知不覺地,半月灣沙灘上人多了起來,在他們一旁還有好幾對情侶在互相拍照。
陳來娣看着他們,想起剛剛她和張明煦似乎也是這樣互相拍照的,怔了怔,心髒忽然不明地悸動一瞬。
她慌了下,對還在看着日出大海的張明煦喊了聲,“張明煦。”
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連名帶姓。
張明煦呼吸滞了一瞬,“嗯?”
陳來娣忽然覺得有些尴尬,但她表面上還是一副淡定坦然的模樣,隻是耳尖有些發紅。
陳來娣:“我準備回去民宿了。”
張明煦似乎不理解她為什麼突然要離開,想開口邀請她一起吃個早餐,但頓了頓,最後還是挂起了他那熱烈明朗的笑容,說:“好,照片我晚點發給你。”
陳來娣輕笑了下,“嗯,再見。”
“再見。”
陳來娣轉身,往岸邊的方向走去。
張明煦看着她,直到她踏上台階,轉上大路消失在岸邊。
回到民宿,走進房間的那一刻,陳來娣像個完全洩了氣的氣球,背靠着緊閉的房門緩緩落下。
貿然一個人出來旅行還是不行嗎?
陳來娣忍了忍軀體的不适反應,拖着沉重的身軀脫了大衣躺回到床上。
一定是早上起太早了。
陳來娣這麼想着用被子緊緊地把自己裹住。
再次醒來,已經是将近中午的時候了。
想起自己連早餐都沒有吃,陳來娣拿起手機叫了個外賣。
民宿離商業街很近,外賣很快便送到了。
陳來娣坐在靠着窗邊的小圓桌上吃外賣,看着窗外明朗的日光,覺得自己不能再在民宿裡待着了。
她拿着手機查看附近的旅遊攻略。
來齊齊爾海之前,陳來娣隻有一個計劃,就是把齊齊爾海的南海岸到北海岸的海岸線一側都旅遊一遍,但具體要去哪裡、去哪些地方卻沒有細想過。
到了下午一點,陳來娣便重新穿上外出的衣服出門了。
她打了輛車,前往齊齊爾海的海事戰争博物館。
博物館建築的外體是通體的純白色,形狀如同炮台。
陳來娣望着眼前巨大的建築,慢慢地走了進去。
她很喜歡博物館、紀念館之類的地方,總是會被裡面各種物品所蘊藏的故事吸引。
陳來娣逛得很慢,每一張圖片、每一張文字介紹她都會認真地看。如果在展品的保護框旁還有機器自動播放講解的話,她也會停下來聽一下。
走到博物館的左側時,有一間展覽室是擺成了某個居民房的模樣,介紹的是一個陳來娣從未聽說過的德國人。
這位德國人是一名醫生,在戰争期間來到了中國,愛上了一位中國女孩,并且為她而選擇留在中國,在戰争期間醫治拯救了不少中國人。
陳來娣慢慢地走進去,碰巧那裡有講解員正在講解,她靜靜地站在人群的外圍聽着這個故事。
講解員把故事說得很動人,圍着他的人都靜靜地認真地聽着他解說。
故事結束後,在人群準備轉身時,陳來娣後退了幾步,感覺身後有人,又側身避開,再次擡眼,便看到了張明煦。
張明煦似乎也是剛剛才發現她,有點詫異,随即又笑了起來。
陳來娣怔了一瞬,也笑了笑了。
“真奇怪——”張明煦向陳來娣靠近了些,嘴角上揚挂着笑意,“好像總會遇見你。”
他說話的聲音像少年人的明朗,卻又似乎帶着成年男性誘人的磁性。
陳來娣隻覺得臉頰似乎有些熱,心跳也快了些,但她看着張明煦,看着他明朗大方的笑容,不安的情緒卻忽而消弭于瞬間。
陳來娣輕笑了下。
他們落在人群身後,跟着解說員往下一個展區走去,雖然沒有怎麼交談,但是,陳來娣忽然覺得,那種一個人旅遊的孤獨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