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周末,雲知約她出去玩。
兩人約好在黃桷樹那兒碰面。黃桷樹那地兒又叫勝陽廣場,本來隻是幾棵樹單單的立在那裡,後來城市開發建設,那一片改成了商業區。為了綠化着想,樹保留了下來,還增加了其他綠植。人們叫那地兒叫習慣了,口癖保留至今。
叫個本地拉車師傅,你說勝陽廣場他一時還想不起地兒,叫黃桷樹就親切多了。
溫槐序下車,遠遠就看見雲知靠在廣場的石雕旁。
她上身穿着簡單的黑色短袖,衣服前面的白色塗鴉字母很搶眼。下面是一條黑色的高腰直筒牛仔褲,很襯托她那雙細長的腿。紅黑色格子衫系在腰間,腳上踩着黑白色帆布鞋。
雲知的頭發随意地搭在肩上,發尾呈一個“C”的弧形,額前的劉海向耳朵兩邊走,看上去很酷。
見來人,她揮了揮戴着黑色袖套的右手,眼裡斟着笑:“溫三三——”
尾音拉長,有點纏綿的味道。
溫槐序剛走過去就被她挽住,柔軟的發絲蹭到她側臉,雲知靠着她蹭了蹭。
“幾日不見甚是想念啊,在三中還好嗎?”短暫的親密接觸後雲知拉開距離開始寒暄了,她比溫槐序高一拳的樣子,走路時還習慣勾着旁邊人的肩。
“你微信上已經問過了。”溫槐序笑笑,“我很好,三中也很好。”
攬着肩的那隻手松開,雲知一手滑動着手機,一手從兜裡掏出兩張票:“就沒見你說過什麼東西不好。那我們先去水族館,逛完再去吃個飯。”
“下午嘛……”雲知笑眯眯,“教你玩個新東西。”
雲知做事大膽灑脫,主打一個随心所欲。但她同時也有分寸,也不會去做什麼違法犯紀或者威脅生命的事。
又不是吃飽了撐,雲知這麼說。
兩人順利進入水族館,藍色的燈光襯托出幽靜的氛圍感,各種觀賞性水族生物琳琅滿目,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溫槐序被一隻水母吸引。
水母身體扁平,全身呈幽靈般的顔色,頗有種神秘安谧感。須狀的觸手随着水母遊動的動作一彎一直,緩慢且富有規律。
“好漂亮啊。”溫槐序入神地盯着那隻水母遊動,不禁發出感慨。
雲知在一旁舉着手機自拍,回頭看見怔怔注視着玻璃窗内的溫槐序,她把攝像頭轉向,對準入神的人來了一張。
波光動掃在溫槐序臉上,将眼睛也染成大海一般的顔色。
回神看見雲知的動作,她才後知後覺開始拍照。
她之前沒什麼拍照的習慣,很多值得記錄的瞬間在腦子裡晃一下就過了,她天真以為記憶永存,殊不知記憶如沙漏一般,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流失。
後來在雲知的感染下她才開始拍照記錄,不過拍的大多還是花草樹木風景名勝。雲知恰恰相反,她喜歡拍人,拍自己,拍家人,拍身邊的朋友。
她喜歡把自己放在鏡頭的中心,以世界為背景。
熱愛生活,也用心記錄生活。
“來,看鏡頭。”路轶舉着手機,前置攝像頭将四個人的臉都框在相機裡,劉洋洋配合地比了個耶,談研熙撥弄了兩下頭發,倒是簡司年反應冷淡,眼皮都不擡繼續玩着手機。
“原圖發我,我要修一下。”談研熙将頭發甩到肩後,說。
路轶給她發過去,又兩三步走到簡司年旁邊的椅子上癱坐着:“哎喲我的爹,您擱這兒坐了快一上午了,又不打球又不說話的,怎麼了這是?”
他今天情緒不好,一來就用外套蓋頭蒙着睡了一個小時,醒來後嗓子幹得不行,去前台拿了瓶礦泉水後又坐着,沒什麼精神地玩着遊戲。
“沒事。”簡司年手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兩下,“就是有點累,沒睡好。”
話是這麼說,但路轶肯定跟他的家庭有關。不過簡司年明顯不想談論這個,路轶也不會趕着上去煩人,隻好歎了口氣:“行吧。”
喉間幹澀不已,簡司年擰開旁邊放着的礦泉水,喝得隻剩空瓶。
父母離婚後他跟着父親一起生活,簡鋒很快再娶,繼母聶蓮心帶着兒子搬進大房子。他沒辦法對一個陌生人保持太大的善意,更何況聶蓮心也提防着他,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玩得出神入化,眼不見心不煩,簡司年幹脆在外面租房子住。
家裡的東西沒辦法全搬走,偶爾想起有什麼需要的東西,他隻好折回家裡。簡鋒經商平時忙得腳不沾地,家裡大多數時間隻有聶蓮心母子在,回家碰面是免不了的,看别人臉色更是煩之又煩。
簡司年昨天晚上想起小學的同學錄,鬼迷心竅之下他還是選擇回家拿。本想着晚上九點多聶蓮心應該睡下了,沒想到剛進門就和她撞個正着,他兒子那時正在房間裡上家教,聶蓮心則親手切了點水果準備送上去。
見到他,聶蓮心笑眯眯的說:“司年回來了。”
女人造作的聲音讓他反感,他沒搭腔徑直上樓,開門發現自己的房間空空如也,書櫃裡的東西都被騰空了,床也隻剩一塊床闆。
聶蓮心靠在門口,一雙眼睛細細地打量他,故作抱歉:“哎呀,不知道你還要回來,你這間屋子采光好,老簡想着騰出來給你弟弟做琴房,沒想到……”
簡司年沒心思聽她惺惺作态,隻覺得耳邊嗡嗡響,聽聲不真切。他盯着一塵不染的白牆看了好一會兒,半晌,他才冷冷說道:“我房間裡的東西呢?”
他已經不會再去和聶蓮心争辯了,最後的結果想都不用想,簡鋒不會向着他,隻會打圓場給他講大道理,好似他永遠是那個不懂事耍脾氣的小孩子。
這種無意義的審判讓他心累。
好歹最後東西是拿到了,但整個人已經疲倦地不行,晚上在小房子裡翻來覆去也睡不着,清醒之餘他爬起來。
看了一晚上的書——還是溫槐序給的那幾本……
看完之後更頭疼了。
“哎,那你下午回去補覺?”沒一會兒,路轶又湊過來,手裡還拿着球杆。
“不補。”簡司年有氣無力道,“估計也睡不着,去上網吧。”
路轶點點頭。
“行。”雲知這邊接完電話,溫槐序已經在出口那兒等了一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