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晨光下，姜娆眉眼溫順，纖細的手指抵着嘴唇，打了個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顧程昨晚給姜娆發了幾條微信都沒收到回複，大概是因為他最近半個月來，每天早上在她住的小區門口等着和她一起去學校，臨睡前已經接近十一點半，姜娆給他發了條消息：我明天早自習不去，晚點去學校。

前面顧程發的消息姜娆都沒有回複，她也沒說為什麼晚去，沒告訴他幾點去。

想等的人不來，顧程也跟着沒來上早自習，想着晚點去小區門口等人，等到了目的地，被保安告知姜娆十多分鐘前就已經去學校了。

昨晚姜娆沒回複出門的具體時間，顧程全靠盲猜，錯過了。

見姜娆還站着打哈欠，顧程對她壓了壓手，“坐着呗。”

姜娆抿了抿唇，不想說話。

姜娆從小很喜歡甜食。

立在桌上的酸奶正是姜娆常喝的牌子，也是她喜歡的草莓味。

其實那滿滿一罐子的水果糖也是姜娆常吃并且喜歡的牌子。

姜娆是真的又困又累，恨不得眼皮都懶得擡一下，坐下的一瞬間，她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同樣是她喜歡的東西，别人送來的接受不了，但換了是顧程給的，她好像很少再拒絕了？

這種情況不是出現一次兩次了，姜娆在心裡回憶了幾秒，腦子困得脹疼，反正也都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她果斷地放棄了思考，懶得想了。

吃瓜群衆們表示很懵，從他們的視角看過去，姜娆眉眼溫順地在顧程前面坐下，一點也看不出幾分鐘前還冷着臉色，好像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雖然罵人、打架、違紀這些事看起來和姜娆古典美人的長相也不像是同一個人。

顧程把手機調了靜音，登陸手遊賬号，擡頭看一眼姜娆的側臉，問她：“臉色這麼差，生病了？”

“沒有。”姜娆後背靠牆，擡起手掩唇又打了個哈欠，含糊道：“沒睡好。”

“困成這樣？”

姜娆從糖果盒子裡找了顆薄荷軟糖，撕開包裝丢進嘴裡嚼，眼神發懵地看向顧程：“啊？”

她的眼裡有着濕漉漉的水霧，眼角的皮膚泛着紅，顧程看出來她是真的很困了。

“你昨晚通宵了？怎麼困成這樣？”

姜娆用手腕揉揉眼角，實在是困極了，平常清冷的嗓音軟了些，“沒有，就是睡得有點晚。”

顧程想到昨晚那些沒有收到回複的消息，看着姜娆因為犯困顯得很乖巧的樣子，想問她怎麼不回消息的話沒問出口，因為心裡些許的悶悶不樂，嗓音低沉：“下次早點睡。”

“我知道。” 姜娆想起聚餐時朋友們說過的話，“你認識費安馳吧？”

“之前去辛小辰家那邊小區打球，好像有人叫這個名字，記不清了。怎麼了？你認識？”

“是我朋友。昨晚我們聚餐，他突然說起你了。”

“說我什麼了？”

“他說你看上去人不錯，但其實挺渾的。”

“沒說别的？”

薄荷糖的清爽并沒有驅散多少困意，姜娆困的時候習慣用手腕揉眼睛，“他們還說你和我可能不太對路，讓我别被你的外表騙了。”

“别聽他們瞎說，我不會騙你。”

“騙不騙的無所謂，你真騙我我也不能怎麼樣，我又打不過你。”

“說了不會騙你的，你别不信啊。”

兩人說話的聲音并不大，座位周圍的同學卻能聽清楚他們的對話，不少人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不是沒有看不慣顧程的人，可打起架來沒有他厲害，家境也沒有他優越，他又不是那種會故意挑事的刺頭兒，能和他比的也就是個學習成績，可他雖然成績不怎麼樣，但他從來不把成績當回事兒。

三中嶄新的五層圖書館，開學典禮後剛正式對校内師生及員工開放，雖然校方有心隐瞞，但師生間早傳開了，這棟新大樓是顧家捐的。

資本的力量大的吓人，老師們都不太敢管顧程，對顧程有意見的也很少有人敢當着他的面說他的不是，姜娆說起這些的時候，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别人都不敢說、說不出口的話。

三中不缺家境優渥的學生，能轉學來三中，姜娆的家境至少是不錯的，具體是個什麼家庭背景還真沒人知道，但響當當的家族就那麼幾個，沒聽誰說起過其中有叫“姜娆”的。

尤真把筆握的太緊，指尖都泛着白，生怕顧程發火和姜娆吵起來或者打起來。

就連白宇桓都默默地歎了口氣，正想着要轉移顧程的注意力給姜娆解圍，卻見姜娆拿起桌上常溫的酸奶遞給顧程。

白宇桓心裡咯噔一下，默念：“小姐姐，你可千萬别現在拒絕顧程的好意啊！”

此時，和白宇桓有同樣想法和擔憂的還有辛辰。

顧程平日裡看起來像是很好說話的樣子，但骨子裡富家子弟的脾氣實在不見得有多好。

可他們想象中不和的場面并沒有出現。

姜娆沒忍住又打了個哈欠，對顧程說出的話帶着幾分不滿：“你怎麼沒擰開？”

白宇桓懵了，這是什麼情況？這種和諧的氣氛是現在可以出現的嗎？

再看顧程，别說是生氣了，他反而對着姜娆輕笑起來，從她手裡接了酸奶，擰開蓋子又遞給她。

顧程對姜娆總是有耐心的，脾氣也好的出奇，“你沒說現在就喝。”

喝了一大口酸奶後，姜娆用舌尖舔了舔嘴唇，草莓奶味沖淡了嘴裡殘留的薄荷味，甜膩的味道卻讓她的困意更深。

她并不是個話多的人，大概是困的有些反應遲鈍了，顧程又有意逗她，她比平時多說了幾句話。

“我昨天說不喝，你不是也擰開了？”

“他們會怕你嗎？”

話題轉化得太快，姜娆擡起手腕揉了揉眼角被困出來的生理性眼淚，腦子跟上顧程說話的節奏，慢悠悠地回答：“剛開始時說是怕過，後來時間長了就習慣了，不過他們老抱怨說我太難伺候。”

白宇桓幾次想插嘴都沒能成功，隻好坐在位子上默默地翻出課本，聽着身邊的顧程笑着說：“我覺得你挺好的。”

“啊？”姜娆困意沉重，腦袋迷迷糊糊地沒去想他話裡的意思，從包裡拿出疊得整齊的校服外套披在身上，對他眨眨眼，“太困了，我睡一會兒。”

姜娆說完就毫不停頓地轉過去在課桌上趴下，給顧程留下一個背影。

窗外的陽光穿過走廊照進教室，姜娆閉着眼面向窗戶趴在桌上，大概是真的很困了，她用手撓了撓被陽光照着的半張側臉，人看上去沒醒，還趴在桌上維持着閉眼入睡的狀态，卻皺了眉。

顧程稍微往前傾身，他見過姜娆犯困時還保持警惕的樣子，放輕了手上的動作，把棒球帽輕輕搭在窗邊。

棒球帽的内邊正對着姜娆的側臉，在她臉上投下一處陰影，黑色的棒球帽和投下的那處陰影襯得她的膚色更白了些，顧程見她眉間漸漸舒展，這才在位子上坐正了身子。

直愣愣地盯着眼前姜娆纖瘦的後背看了幾秒，顧程垂着眉眼收回視線，手遊裡自動拒絕了幾個好友的組隊邀請，界面停留在遊戲的首頁。

顧程忽然沒了玩下去的心思，退出遊戲。

雖然不參與家族生意，但顧程在各種規格的宴會上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從小也算得上耳濡目染，與家中長輩比不得，但比起一般人，多少還是有幾分識人的能力。

姜娆是種吃軟不吃硬的人，其實很好哄，也很容易心軟。

顧程第一次給姜娆送酸奶時被拒絕過，但他還是連着送了一個禮拜。

到新的一周又開始了，姜娆才沒再拒絕，知道她喜歡甜食，顧程就慢慢開始往她面前放一些其它的東西，比如切好的水果盒、小點心、奶茶之類的。

顧程私下裡仔細觀察過，姜娆從來不在外面的餐廳吃飯，她偶爾帶到教室的食物和飲品都是家中自制的，也就隻有常喝的草莓酸奶和礦泉水是固定的品牌。

偷偷摸清姜娆的飲食習慣，顧程就讓家裡的廚師每天都準備不重樣，但又都是些看上去精緻卻不顯貴重，姜娆也确實喜歡的東西。

白宇桓見他在刷微博，歪着上半身湊過去，輕輕撞了他一下，問：“小姐姐剛剛說你脾氣不好，你沒生氣吧？”

顧程頭也不擡地應了聲“嗯”，白宇桓又問：“真不生氣？”

被問的煩了，顧程擡頭瞪一眼白宇桓，“你是不是閑得無聊？”

白宇桓連連搖頭，“我就是好奇，你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顧程氣笑了，“我不是一直都很好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