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易水問,目光好奇地打量着站在馬亦身旁的瑟拉。
“我是瑟拉。”她的回應簡單而冷靜,語調沒有任何波動。“我們之前見過的。”她并不急于做多餘的解釋,似乎一切都已在她的計算中定型。
馬亦微微點頭,示意瑟拉加入讨論。瑟拉是一個與衆不同的存在,馬亦知道,這位新加入的成員将成為她計劃中的關鍵一環。
“協議結構應以執行效率為主軸,而非人類價值邏輯為先導。”瑟拉的聲音平靜且堅定,像一根無形的鋼絲,把每個人的注意力都緊緊拽向她。“我們不應該受到情感的幹擾,不能讓人類價值體系拖慢決策過程。”
易水聽後,低低笑了笑,“真讓我懷疑你還是人類嗎?”她挑眉,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
瑟拉沒有回應,隻是轉向馬亦,繼續闡述她的觀點:“人類情感是不可預見的,這就意味着決策的有效性将受到威脅。技術必須淩駕于一切,尤其是在這種時代背景下。效率才是我們能控制的唯一力量。”
馬亦靜靜聽着,她的眼中沒有情感的波動。
盡管瑟拉的言辭直接且充滿冷酷理性,但她的思維與馬亦的高度契合,甚至在很多關鍵節點上,瑟拉展現出的遠見讓馬亦感到欽佩。
“瑟拉說得對。”馬亦緩緩點頭,語氣平淡。“我們不能再等待。我們必須行動。”
然而,易水的神色變得更加複雜,她的眉頭微微皺起,聲音帶着一絲不滿:“馬亦,你不再維持城市内的協商平衡了。”她的話語冷靜,卻又顯得深刻,“你制造信任誤差,試圖操控他人的行為,卻忽略了其長期的影響。這樣的做法可能會摧毀整個系統的協作能力,甚至引發更大範圍的沖突。”
馬亦沒有立即回應,隻是長久地注視着面前逐幀更新的結構圖。
然後,她終于開口:“我們已經沒有退路,易水。”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卻帶着一股難以動搖的冷靜壓迫感:
“信任是用來承受崩潰的,不是用來避免崩潰的。”
易水的眼神沉了下來,像一塊落入深水的石頭,沒有聲音,卻異常沉重。
她沒有再争辯,隻是低聲說了一句,像是對這個決裂過程做出的注腳:
“那好。”她轉身,語調極輕,“你去死吧。”
話音落下,她大步離開。
馬亦沒有追,沒有解釋。她隻是目送易水的背影漸行漸遠,目光中浮現出一絲微妙的波動——那像是一道劃過冰層表面的指痕。
片刻後,她在虛拟界面裡悄悄操作,給離開的易水加了一個特效。
一條白色的、軟軟的兔尾巴。
這個特效,隻有她自己能看見。
瑟拉靜靜看着,不說話,眼中一瞬閃過的數據光變化微不可察。
易水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但就在數十秒後,她停住了腳步。
走廊盡頭,她從衣襟中取出一個未備案的微型通訊模塊。按下幾組預設指令後,一條加密消息迅速發出:
【你們之前說的,我感興趣了。】
發送完畢,她合上設備,神色一如既往地冷靜,卻也帶着某種無聲的重啟。
她依舊走出了主塔大樓。
但方向,已經變了。
馬亦站在控制台前。
主屏上的數據流如潮水般湧動,像一片被系統光波照亮的深海,暗湧密布,随時可能卷起信任結構的斷裂風暴。
她的指尖輕敲虛拟界面,一組組指令精準地嵌入下層算法,啟動了她親手設計的裝置——信任反演裝置。
這是她在路徑治理模型中布下的一顆“感知炸彈”,并非破壞物理結構的武器,而是撕開協作與情感交彙區的裂縫。它能精準識别個體認知中的“信任阈值”,通過幹預情感通道的延遲鍊與微幅共振點,逆轉對“信賴對象”的預設感知,從而制造一種心理上的“信任錯頻”。
“消耗不小。”她低聲說,語氣像一道回聲穿過數字霧霭,“但值得。”
她知道,信任從不是恒定的結構,而是可被操控的社會變量。每一個人對他人的依賴,其實都是由一系列微觀判斷組成的軟邏輯模塊。隻要精準地擾動這些模塊——合作将瓦解,群體将碎裂,原本穩定的局勢就會變成新的演算沙場。
目标已鎖定:三名外部城市派遣的潛在“觀察體”。
他們是表面上的盟友,實則各自獨立、滲透于城市結構邊緣的灰色影子。他們攜帶着多重協議、雙重身份,對城市運行持“合作監控”的姿态,卻從未真正信任任何系統。
馬亦微微俯身,确認了實驗參數,手指滑向“啟動”節點。
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