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攬着李淨轉身離開,Lucky沖趙易然龇了龇牙,歡快地跟上主人。
回屋的路上,兩人都沉默。
剛進門,阿姨就迎了上來,“裴先生,李先生,回來了。”她熟練地蹲下身,用溫熱的毛巾給Lucky擦爪子。
裴聽寂站在玄關處,摘掉李淨的毛線帽,又一層層解開他的圍巾。當溫熱的掌心觸碰到李淨被凍得發涼的臉頰時,李淨不自覺地顫了顫。
“以後别見他了。”裴聽寂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李淨木然地點頭。趙易然那些刻薄的話語還在他腦海中回蕩,他很難過。
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落在裴聽寂眼裡,卻成了對舊情人的念念不忘。他眸色一沉,擡手将李淨翹起的一縷發絲捋順。
“王姨,熱杯牛奶。”他吩咐道,聲音裡帶着幾分冷意。手指從發梢滑到李淨的下巴,微微用力擡起,“你要學會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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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回家路上,趙易然的車被逼停。
一個黑衣人扯着他的領子,把他帶到了巷子裡。
這人身材健碩,粗聲道,“碰了不該碰的人,總要付出代價。”
慘叫聲在昏暗的巷子裡回蕩。當趙易然鼻青臉腫地癱在地上時,這人蹲下身,拍了拍他腫脹的臉頰,“記住,下次再靠近李先生,就不隻是皮肉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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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李淨第一次見裴聽寂喝酒。
那日在會所,價格不菲的酒開了一瓶又一瓶。白蘭地香氣濃烈,龍舌蘭味道辛辣,周圍人喝得東倒西歪。
裴聽寂始終沒碰酒杯,隻是專注地喂着李淨玩兒,看對方耳尖、脖頸都泛出紅暈,像是被抹了胭脂的薄胎瓷。
第六杯了。李淨默默數着,阿姨晚上住在别處,這個空間裡隻有他們二人。
正當他暗自詫異裴聽寂喝了這麼多卻依然面不改色時,對方已經拿起了第七杯。
裴聽寂仰頭一飲而盡,空酒杯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裴聽寂伸手又要倒酒,李淨奪過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濺落在兩人的手上,冰涼的液體順着指縫緩緩滑落。“你不能再喝了。”李淨認真看着裴聽寂的眼睛,“這樣對身體很不好。”
這個畫面與兩年前重疊在一起。
那時也是這樣,李淨認真望他,于是裴聽寂學會了心動。
濃烈的酒香在兩人之間彌漫。裴聽寂也認真回望,聲音沙啞,“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裴聽寂停頓了很久,久到李淨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才聽見他輕聲說:“我很想她。”
可憐的女人,死在千家萬戶全家團圓的前三天。死之前,她還在想,不知道兒子喜不喜歡她的新年禮物。
說完,裴聽寂又拿起酒杯。但他沒有拿穩,手一滑,酒杯落地,炸裂成無數玻璃碎片。
醉酒的人行事總是難以預料。李淨還未來得及阻攔,裴聽寂已經俯身去拾那些鋒利的碎片。鮮紅的血珠立刻從他指尖滲出,滴滴答答落在深色地闆上。
“别動!”李淨急忙拽住他的手腕。他小心地拉着搖搖晃晃的裴聽寂繞過那片狼藉,往樓上走去。他不知道别墅其他醫療箱放在哪裡,隻好将人帶進了那間“屬于自己”的卧室。
喝醉的裴聽寂出奇地溫順,像隻收起利爪的老虎,乖順地靠坐在地毯上,額頭抵着李淨的肩膀。
李淨打開手機閃光燈,冷白的光束下,他小心托起裴聽寂的手。他仔細檢查每一處紋路,确認沒有玻璃碎屑殘留後,才拿起雙氧水。
“忍着點。”他輕聲說,盡管知道醉酒的裴聽寂可能聽不見。
藥水接觸傷口的瞬間,裴聽寂的指尖無意識地顫了顫,但很快又歸于平靜。李淨的動作很輕,棉簽蘸着藥水緩緩劃過傷口邊緣,生怕弄疼了他。
等纏好最後一圈紗布,李淨擡頭,發現裴聽寂已經睡着了。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陰影,平日裡淩厲的輪廓此刻竟顯出幾分難得的脆弱。
他睡得好像并不是很好,眉頭皺在一起。
鬼使神差地,李淨伸手撫了撫他的眉頭。他一個人挪不動裴聽寂,見地毯厚實,于是想拿床被子,讓裴聽寂睡這就行。
他将坐着的裴聽寂放倒,正要起身,卻感覺一股拉力牽制。
李淨回頭一望,裴聽寂那隻完好的手正死死抓着他的衣角,而裴聽寂本人,仍在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