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個急吧可能是。”
“你别總和這種人玩,我上次還看他們撩衣服,肚子上全是紋身,你不會也紋了吧?我看看。”
“沒有,我有點怕疼,身上也沒錢,就沒去。”
……
“别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現在職校你也不念了,你是不是又要去混?”
“我不是啊,我爸媽……”
“我要回去了,你現在這樣真的讓我有點……小敏,你自己想想,你要一輩子跟他們那樣嗎?”
“……對不起。”
……
“你哪來的錢?給我買這些。”
“我找了個服務員的活。”
“你不是沒滿16嗎?”
“我跟老闆說的我18,你喜歡嗎?我現在有了工資,你有什麼要的,我都能給你買!”
“你那點工資能買得了什麼,你知道這些教輔書一本得多少錢嗎?這還隻是一科!你自己留着吧!”
“那我給你買零食,你回去帶給你同學吃好吧?”
“用不着,你自己留着吧,你現在家也不回了,總要找個住的地方吧?你别老是想着花錢,就這麼點,省着點花吧。”
“……好。”
“還有,你也别傻呵呵地他們給你借錢你就借了!我有個姐開奶茶店的,他們那幫人賒幾十塊錢的賬後面也不還了,你就這麼點錢,你可捂好了,别讓他們騙走了。”
“哈哈,好。”
……
姚敏然下意識想揉揉眼睛,碰到了頭盔的護目鏡才恢複點意識——還在路上呢。
高甯楓在等紅綠燈,姚敏然發呆了一路,這會兒才發現他們已經回到熟悉的街區了。
“你住哪呢?”
“……你這車進不去的,你就照樣把我放東林街那塊就行,我自己走回去。”
“那我走着送你。”
“不用……”嗡嗡嗡——
姚敏然的話被機車的聲音吞沒了,高甯楓也不知是沒聽見還是裝沒聽見,隻聽他喊了聲:“行,咱倆就在東林街那塊下!”
事實證明,姚敏然犟不過高甯楓,就算他一再說不用,不要,你趕緊回去,高甯楓硬把頭盔往他懷裡一塞,非要他帶路。
姚敏然:“……先說好,你可别嫌棄。”
高甯楓:“我保證不嫌棄。”
高甯楓心想着再髒再差我什麼沒見過,哪那麼好面呢。
和高甯楓想的也差不多,東林街除了叫東林街,它還有個名字,新街——這是因為幾十年前基建都不行,東林街是最先開發出來的一塊地,那時候人們都說上新街逛去啊,等那代人老了,這小城市也是發展起來了,新街不新了,變老了,再叫新街也不大對,又慢慢叫回東林街,但要是有人問新街,那一準是這兒。
說是新街,一點兒不新,雖然有排老舊居民樓,但也有很多類似城中村的平房建築。這一帶住的都是老人了,還有幾家麻将館,這個點兒天黑了,正是屋裡亮燈的時候,高甯楓跟着姚敏然穿過彎彎曲曲的巷子,看見了好幾家亮着燈麻将搓得噼裡啪啦的私人麻将館。
沒有發達的下水通道,各種污水混着油漬在狹窄曲折的路上開拓了屬于自己的一條江洋大道,“河道”中央還沉積着不明的白色沉澱。
高甯楓也不知道跟姚敏然繞了多久,終于到了一處在台階下的自建二樓民房。
姚敏然住一樓,門窗迎道而設,那木門看着有些年紀了,高甯楓總覺得自己隻用輕輕踹一腳,那門自己就先塌方了,旁邊是破了幾塊洞打了補丁的窗戶,窗戶跟前立着生了大塊大塊鏽斑的鐵護欄。
湊近了看,才看見門鎖還是老式鎖扣,高甯楓也就小時候還見得多一些,一晃也是多年未見了。
姚敏然開門進屋開了燈,高甯楓往裡一進,一股并不難聞的生活氣息和房子自帶的潮悶的淡淡黴味構成了屋子味道的主調。
比外面那臭水溝路好聞太多了。
姚敏然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高甯楓的臉色,見對方臉上并無異色,他悄悄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他又繃起來了,因為高甯楓很開心地說了句:“我逛逛。”
姚敏然硬撐着臉色,故作輕松:“也就這麼大地方,沒什麼可逛的。”
但高甯楓還是逛了。
這是個兩居室,也就裡屋和外屋,外屋東西不多,多是些鍋碗瓢盆的,放着幾張小闆凳,還有周師傅給他留的一張木沙發。裡屋就是姚敏然睡覺的地方,一張床,卡通化的四件套還跟這房子有些不搭,一個老木衣櫃,甚至還掉漆了,窗邊支了個架子,姚敏然用來晾衣服。
高甯楓出來,又饒有興緻問:“廁所呢?你上哪去上廁所?”
姚敏然硬着頭皮往屋外指,對面有個突兀的建築,一排排的綠木門,門的下半部分做了一排縫——排氣用的。
還是公廁。
“那洗澡呢?”
“澡堂,順着上去有家澡堂,一次就幾塊錢,你還要問啥?”
“沒啥了,哦,還有,你咋不跟你爸媽住?”
姚敏然好想把他攆走,要不是他臉上是真摯而純粹的好奇,他一定剛剛就開始挂臉了。
“他們離婚了,都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