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淞踉跄幾步,轉身重新湊過來,理直氣壯道:“唉,你不承認也沒辦法啊,時老先生可是說了,我在軍團待夠三個月就能跟你訂婚,你早晚會娶我的。”
“你做夢。”時既遲說。
時既遲走出幾步遠,自然沒看見,在他走後,郁淞嘴角挂着一抹意猶未盡的笑,撫摸着他在對方手腕處留下的餘溫,似在回味。
時既遲的胸肌飽滿有彈性,郁淞光是背部撞上去,就被那兩點戳到把持不住。再加上時既遲手臂上緊實的肌肉,夾在他的脖子上,讓他呼吸不能,喘息瀕死……
*
“人臉識别成功。聯邦上将:時既遲。”
軍校會議廳内,數十個身着軍服的人圍着圓桌而坐,中央的光幕上顯示着聯邦戰艦同步過來的作戰數據。聽見艙門打開,十多雙眼睛蓦地齊刷刷看過來。
為首的那個男人起身,眉宇間透露出上位者的姿态,臂章上的繡着代表聯邦的藍色橄榄枝,擡手敬禮時,綴在上面的五顆星閃着金光。他站起來之後,其餘人也紛紛跟随。
“邵司令。”時既遲不太真心地舉起右手,中指抵在帽檐邊,懶懶散散回了個禮。沒等對方發話,他便自行坐在僅剩的空位上,饒有興緻地将光屏上的數據收入眼中,像是對他即将收到的評價感到期待,“我該解釋一下,為什麼遲到嗎?”
邵建章輕叩兩下桌面:“當然。”
“嗯……司令大人總是喜歡為難我,”時既遲故作苦惱地低頭沉思片刻,莞爾,“把戰俘押進監獄總得花些時間吧,何況對方不識好歹。我可是抓到了帝國的一級指揮官,要是被他跑了,軍方打算給我記功還是過?”
中年男人不動聲色的避開這個問題,把事情往嚴重的方向引:“可我分明下令落地半小時内赴會,這是軍令。”違抗軍令,情節嚴重者,死刑。
氣氛倏然冷了下來,兩位地位極高的軍官對峙,其他人隻有埋頭盡量降低存在感的份兒。
對方軍銜更高,但比起軍功,時既遲卻更勝一籌。他狀似無意地撫摸左手臂上的軍功章,搓搓指尖,再擡眼時,顯然連半點面子都不想給對方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與其抓着我遲到的事情糾纏不休,司令大人不如先問問首席,遲到和弄丢重要戰俘,孰輕孰重?”
首席是聯邦的最高領導人,在幾千年前的地球時代被成為“總統”,但如今聯邦推崇平等和平,便改成了這個不太張揚的稱呼。
眼見兩人之間劍拔弩張,衆人的目光頓時集中于某個看起來像個和事佬一樣的人身上。他們擠眉弄眼一番,和事佬推脫不掉,隻好輕咳一聲,安撫性地抓着時既遲的胳膊:“算了,既然時上将來了,我們先開會。”
邵建章冷哼,調出作戰數據,隻見光屏上顯示出一大片紅色,标志着這場險勝的戰争有多嚴峻。其中,十幾架戰艦報廢,而時既遲的戰艦損毀程度也達到了70%。他操縱着整個星際最頂級的戰艦,維修費用高得可怕,且就算修好,後續也隻能使用兩三個月。
真是……敗家。
邵建章腹诽道,終于有了底氣跟時既遲算賬:“那就請上将大人好好看看,數據顯示我方士兵犧牲數超過一百,全是聽從上将大人您的指揮,飛入行星帶撞上碎石引發戰艦爆炸身亡,另外就連你自己的戰艦也沒有幸免。時上将,你這不是指揮,而是賭博。”
提到戰亡的士兵,時既遲眸光一冷。這并非他的本意,隻是戰争總歸有犧牲,他已經盡可能把傷亡降到最低水平了。反倒是司令部的人,沒有經過實操,沒有處在那個情境,僅靠一堆冰冷的數字,就敢指責時既遲沒有人性。
“那是最好的選擇了。”時既遲沉眸。
他的不反駁,一定程度上助長了邵建章的氣焰。後者咄咄逼人道:“根據我們的計算,你完全可以繞開碎石帶争取更多時間,養精蓄銳枕戈待旦。”邵建章意味深長地停頓片刻,笑道,“最好的選擇?”
“繞開碎石帶,”時既遲氣笑了。以聯邦艦隊的速度,發現碎石帶的時候已經避無可避,如果繞行,需要減速調轉方向,而敵方戰艦的速度遠勝于他們,稍微慢一點,就會在碎石帶外側被敵方包抄,到時死傷隻會更加慘重。那不到一秒的時間裡,時既遲腦中演算的方案不比司令部少,那種情況下,隻有進入碎石帶,才能保證戰勝的幾率大于0。“作戰數據今晚就會上傳到模拟系統,司令大人這麼自信,不如親自上戰場試試。”
時既遲慢條斯理地戴上純白手套,随即起身,不願再跟這種人白費口舌:“要是有任何一種别的戰法可以在戰勝的情況下使傷亡人數小于一百,上将這個位置我雙手奉上。”他一扯披風,軍靴在地闆上敲出節奏,像是踩在誰的心上,潇灑離去。
他剛走到室外,手腕上的光腦便亮起。很長一段處罰書,時既遲隻看最後一行:司令部給出的處罰決定是萬米負重跑和一份三千字以上手寫檢讨。
沒有多想,時既遲踏上了跑道。這一萬米,是他為死去的戰友而甘願受罰,但檢讨這東西,一不許AI二不許代筆,他瘋了才去寫。
正是下訓之後的晚飯時間,聞訊而來湊熱鬧的士兵三三兩兩,假裝不經意地看着他奔跑的身影,人越多,他們越發膽大起來,在跑道外側圍了一圈。
不知是不是邵建章故意作梗,一直晴朗的天空忽然烏雲密布,雨水傾盆而下,澆到時既遲頭上。
頂級Alpha身體素質極好,他每跑幾圈,便會褪去一層衣服,最後唯有一件軍綠的短袖襯衣,被浸濕成深綠,黏黏糊糊地貼在身上,把他堪比生物教材的那些肌肉全部勾勒出來。他的臉慢慢染上紅暈,汗珠從額頭和鬓角滲出,混在雨水裡,随他邁步的節奏顫動,彙集在下巴尖悄然掉落,洇進潮濕的地面。
沖過終點線,時既遲撐着膝蓋喘息片刻,面色恢複如初,一件一件拾起他脫掉的衣服,搭在手臂上往外走。士兵們一哄而散,生怕多待一秒就被盯上。
隻有一個人守在外面,一手撐着傘,另一隻手裡拎着一瓶能量水,擰開瓶蓋的時候,傘柄靠在對方寬大的肩膀上,雨水見縫插針地滴在他胸前,時既遲走到他面前時,他讨好地笑了起來,把水瓶舉到時既遲的嘴邊:“老公,喝水。”
沒羞沒臊的稱呼聽得時既遲頭疼,他冷笑着接了水,副手便撐傘跑到身邊,手裡拿着一模一樣的能量水。時既遲擡手,欲将水從郁淞頭上澆下去,又念及對方是個Omega,終究沒有這麼做。
“張嘴。”時既遲冷聲開口,剛跑完萬米的Alpha嗓音低啞,拖着個微微喘息的尾音。
郁淞下意識張嘴,發出一聲疑問:“啊?”
沒等他反應過來,時既遲便将瓶口塞進他的嘴裡。力度不小,水痕沿着他嘴角流下,因為表情太過純良,反倒添了幾分淫靡之意。
郁淞把瓶子裡的水一飲而盡,低下頭卻見時既遲拿了副手遞過去的水,朝飯廳的方向走去。郁淞無意識捏着手裡的瓶身,盯着對方遠去的背影。
兩人談話的聲音隔着雨聲被風吹來,隻聽副手說:“上将大人做得極好,就不該慣着Omega,免得哪天他騎到你頭上去。”
時既遲嗓音依舊戲谑,透着漫不經心的語調:“誰騎在誰頭上,還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