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夏日蟬鳴聲,數九寒冬年關至。
北方通城,即使快到過年了,街道上也并不熱鬧,有能耐有門路的都走了,留下的都是普通的百姓。
但日子還要照常過下去,往來的商戶越來越少,沒有精制的糕點新衣,能扯上二兩肉就已是全家的心願。
十幾年前的通城可是北方的重城,大安和南國還沒開戰的時候,這裡有兩國的商戶來往通商,夜夜如過年般熱鬧。
那個時候這裡有大安最美的絲綢,茶葉。有南國最香純的奶酪,馬匹。
通城附近的城鎮,都希望遷居到通城,可以說在這裡随便找份事情做都能賺到錢。
但開戰後,這裡就是大安的門戶,沒有了通商的功能,又被戰火波及,早沒了當年的輝煌。
城内人心慌慌,就是過年也都閉門不出。
城外是大安駐紮的軍隊,用将士的身體守衛大安最北邊的國門。
沈淩洲在面前的小鍋下填着柴,北邊的天氣寒冷,三五人一堆生着火堆,火上面是裝滿水的鍋,咕嘟咕嘟冒着熱氣。
既能烤手烤腳,還能烤土豆。
小齊拿棍子在火堆中扒出個土豆,埋在柴火堆裡的土豆烤出來格外的香,外皮黑如焦炭,将皮剝掉露出黃橙橙的土豆,吃上一口别提多香了。
他剛拔完皮就要往嘴裡塞,下一秒土豆從手上不翼而飛,他呆愣瞬間扭過頭,就見陳二将撥好的土豆全部塞進嘴裡,燙的呲牙。
“你搶我土豆”小齊憤怒的騎在陳二身上,手扣着他的嘴。
陳二被燙的說不出話,斯哈斯哈才将土豆咽了下去:“喂,我都吃到嘴裡了,你還扣我嘴”說完坐沈淩洲旁邊。
“你想吃不會自己烤,我這等了好久的!”小齊噘着嘴。
“那我吐給你!”說完陳二就要嘔。
小齊坐到沈淩洲的另一邊:“哥,你看他,搶我東西”。
沈淩洲看這倆人吵吵鬧鬧,扒了幾下火堆,又找出兩個土豆放在小齊面前:“吃吧!”
小齊将土豆剝出來快速放到嘴裡,滿口都是土豆的香氣,他眼饞陳二左右晃悠:“哥,你說城裡的百姓過年吃什麼啊?是不是在吃水團呢!”
想到糯米粉裹上紅豆沙做的水團,小齊口水都多了些,就連現在的烤土豆都不香了。
“傻啊!這是北方,他們吃角子”沈淩洲拿起個烤土豆,剝了皮吹了幾下才入口:“他們的角子裡是羊肉豁成的陷,用面皮捏成耳朵形狀放在水裡煮,吃到嘴裡甚至美味”。
小齊聽的一愣一愣,還有羊肉,那肯定好吃。
沈淩洲摸着他的頭:“等這仗打完了,我帶你去吃角子”。
他看向遠處的城牆,這過年了!像他們這樣城外的士兵隻能在帳外烤火,吃着幹餅子就水,這幾個土豆還是行軍的時候在路邊跟農婦買的。
石頭看他們幾個默不作聲烤火,像是幽靈般擠開陳二,一屁股坐在沈淩洲旁邊。
“诶,我說你擠我幹啥!”
陳二剛要說石頭,就見他小心翼翼從懷中掏出個竹筒塞到沈淩洲懷裡,又将個竹筒丢給陳二。
沈淩洲見這竹筒一笑,打開喝了大半:“我就知道你小子藏着東西呢!”
“是什麼?”小齊湊過來,被沈淩洲擋住:“小孩子吃土豆去!”
陳二嘿嘿一笑,摟着石頭:“我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實!”他打開喝了口,這寒冷的北地,喝一口酒身體都能暖和。
“你們喝酒,是酒,我也要喝!”小齊撒嬌的看着沈淩洲。
被他鬧得沒法,沈淩洲給他喝了口,烈酒剛入喉,辛辣和灼燒感從食管蔓延到胃裡,小齊被辣的直咳嗽。
想到喝酒,小齊突然胳膊怼下沈淩洲:“哥,你說韓娘子現在做什麼呢?”
韓娘子?沈淩洲想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
“哥,你說她到了教坊司吧?不知道是哪裡的教坊司,上回她喝醉了可給你好個打,哈哈哈!”小齊越說越沒正行,沈淩洲敲下他的頭。
那個丫頭,想到同她相處的點滴,她那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沈淩洲呲笑一聲,就她的性子,在哪裡都會生活的很好!
本就是人生中的小插曲,能遇到這麼個有意思的人,她就像是株木槿花生生不息。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她可是個有意思的人呢!”
人這一生會見過形形色色很多人,就像是沿途中的風景,匆匆一瞥。偶然的相遇恐怕今後再不會相見,也隻有小孩子會成日想要相見,成年人早就習慣了離别!
沈淩洲将竹筒中辛辣苦澀的酒一飲而盡。
兖州教坊司。
韓念念母女和同安也迎來了在教坊司的第一個年!
教坊司張燈集采,樂工們每人都仰着笑臉,今日除了發工錢,還有賞!
一早上韓念念就去教坊司拜年拿到了康大人給的賞錢,帶着林茹雲和同安去集市上采買。
天氣寒冷,哈氣形成一團霧。
集市上熱鬧的很,兩邊的小商販叫賣着各種吃食和過年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