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之前,阿娘千叮咛萬囑咐,讓她到了那處,定要謹言慎行,說是上京處處都是規矩。
臨行前,又紅着眼眶抓緊她的手,道,“要不還是不去了吧,在家中看着你我也放心。”
沒等陸微知開口,自己又想了想,松開她的手,“也罷,還是去吧,庭州這邊的适齡郎君哪裡配得上我兒,已經提前給你大伯母去信了,想必她也替你物色了人選,倒也不好臨時反悔。”
看着阿娘反複糾結的模樣,陸微知覺得有些好笑。
阿娘舍不得她走,嘴上雖是這麼說,可哪裡是覺得庭州兒郎不好,隻是怕勾起她的傷心事罷了。
想到要走,陸微知心裡也有些難受,還是寬慰道,“阿娘,莫要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兩位兄長紅着眼眶看着她上了馬車,三哥沒說話,六哥卻是忍不住哭了起來,被阿耶從後腦勺拍了一巴掌,“沒出息,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
說話的時候,阿耶自己也紅了眼眶,殷切叮囑道,“到了上京,多聽你祖母還有大伯母的話,有話好好說,千萬别跟家中姐妹動手啊。”
阿娘又跟着說道,“上京那些小娘子大多能言善辯的,要是她們實在不講理,動手也行,讓抱柯出手知曉個輕重,别把人打死了,總不能讓你大伯他們為難。”
阿耶面皮抽了抽,到底沒有反駁阿娘的話,憋了半天才道,“你阿娘說的也有些道理。”
可是上了馬車,眼瞧着阿娘離她越來越遠,六哥追了幾步,不得不停下來看着她,陸微知那淚珠子不受控制便落了下來。
從小到大,還是頭一回離阿耶阿娘這麼遠。
隻是還沒落幾滴淚,身旁便傳來銀丹的抽噎聲,她用袖子抹着眼淚,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
“阿成哥,這次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丁嬸,你給我的糖糕我給吃完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到呢。”
銀丹哭得可傷心了。
陸微知傷心的情緒都被她這一嗓子趕跑了。
抱柯沉穩些,不怎麼愛說話,事做得确實十分的麻溜兒體貼。
兩個人都是一靜一動的,倒是十分有趣。
陸微知擦幹眼淚,有意逗她,“那不若将你留下來,隻讓抱柯陪我去上京好了。”
銀丹當即擦幹淚水,“那倒也不用,也不是很想念阿成哥的,丁嬸的糖糕其實我也會做的。”
陸微知和抱柯對視一眼,抿嘴笑了起來。
插科打诨的,倒是沖散了不少離别的愁緒。
有銀丹和抱柯在,一路上倒也太平。
到了上京,進城之前,看着巍峨的逞強,陸微知還有些恍惚。
這都到了嗎?
進了上京的城門之後,陸微知按照阿耶阿娘給的地址尋到了忠遠侯府。
先前便來過信,抱柯上前與門房報了阿耶的名字,那門房便立刻去通報,沒一會兒就來了一群人。
領頭的對她笑道,“果真是八娘子回來了,老夫人這幾日正念叨您呢,可算是來了。”
一邊說,一邊把陸微知往老夫人的院子裡領。
陸微知進屋的時候,老夫人被左右兩個婢女扶着出來,一見陸微知便招手讓她過去,将她摟進了懷裡,仔仔細細的瞅了一遍。
心疼的一個勁的說她怎麼這麼瘦。
“你兩位兄長是男兒,在那邊待着倒也罷了,多磨煉磨煉也是好事,可是可憐了我的心肝兒,在那地方待着,怕是吃了不少苦。”
陸微知出生時阿耶已經到了庭州上任,到如今滿打滿算也就見過這位老祖母兩面。
十二歲,阿耶回京述職,隻帶了阿娘和她,吃了個團年飯,沒待幾天,便匆忙回了庭州。
算上這次,也才第二次見到祖母。
不管是祖母還是大伯母,都是十分親切,上回見面,離開上京的時候,都是可勁的給她塞東西。
還勸阿娘把她留在上京,學學規矩,以後也能有個貴女的名頭。
阿娘起先被說動了,可她有些不願離開父母身邊,阿娘也不舍她,阿耶便将她帶了回去。
不成想,如今還是來了。
祖母提了一嘴這事,可都過去了,提來也沒用了。
老夫人攏共生了兩子三女,長女年幼夭折,長子後了襲了這忠遠侯府的略微,次子立了功,被聖人派去了庭州,難得回來一趟。
兩個女兒,一個嫁在上京,另一個夫君外放做官,也随着去了。
老二媳婦舍不得女兒的心思,她自是明白的。
隻是嫁人這事,還當慎重,庭州到底是邊境之地,在那邊擇婿,老人家心裡始終放心不下。
如今老二家想通了就好。
這幾日她和老大媳婦商量過了,定然會替八娘這孩子,擇個良婿。
心疼孫女一路勞頓,老太太發話,讓陸微知先歇個兩日,再去拜會府中其他長輩。
“院子已經給八娘收拾好了,離着家中姐妹們的院子近,往後姐妹們還能說說話。”大伯母也在旁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