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放後備廂很方便。”
吃完早點回客廳取行李,箜瀾落後商珏半步,看了看窗邊那朵白色月季,也不知道幾天後會枯萎。
注意到她的目光,商珏直接走過去拿起細頸白瓷花瓶,“要帶走它嗎?”
“嗯?”箜瀾從鼻腔裡哼出一聲。
“你讓它常開不敗,不是喜歡?”商珏以為自己會錯意了,“可以做成永生花。”
“你還會這個?”
商珏點頭。
“那就帶上,花搖曳着開才好看。”箜瀾過去從他手裡拿接過花瓶,“這點微末靈力,都不用一個呼吸就回來了。”
回京州的高速不算長,但也不算短,一路通暢的話,她們可以在午飯前抵達。
箜瀾自覺坐上副駕,拉上安全帶扣好,等商珏放好行李上來。
她來時一路挪移飛竄,回時安安穩穩,花連着瓶子被她一股腦放入乾坤戒,兩手空閑,隻需要一邊擺弄拍立得,一邊來口消遣的零食。
對了,還有故事可以聽。
“尺玉尺玉。”箜瀾将耳朵準備就緒,連身體也側向商珏那邊。
“坐好。”商珏啟動車,“想從哪裡開始聽。”
“嗯……”箜瀾沉吟片刻,“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商珏應下,稍思索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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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年前,林绾卿是在産後離婚的,原因格外招笑,前夫做文玩古董生意,最是迷信,生産商珏大出血傷了身體底子不說,商珏出生時還格外孱弱。
他認定商珏會給他的生意招緻不詳,剛從産房被抱出來時就要将他送出國去,美其名曰“出去幾年就接回來”。
于是後來自不必說,尚在月子裡的林绾卿果斷和他離婚,請了月嫂帶着商珏直接回了京州自己的舊居。
大概是什麼奇妙的緣分,回到京州當晚林绾卿就做了個神神叨叨且無厘頭的夢。
醒來後不記得夢境,倒是在窗台外撿到一隻剛出生不久,毛尚且稀稀拉拉的小貓。
白貓銜玉而來,巧妙和商珏出生後莫名其妙出現那塊湊成了一對。
缺半的玉珏雖因緣成雙,林绾卿卻生怕小貓是被誰家遺忘的,一邊養着它,一邊尋找它的主人,要把玉珏物歸原主。
結果自然是找不到,憑空出現,如同被什麼特意送到這裡來,于是白貓就這麼留了下來。
至于那枚玉珏,被林绾卿用和商珏一樣的紅繩串起來,戴在白貓脖子上。
在他停頓的間隙,箜瀾問他,“所以,你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嗎?”
如果她願意翻下前面的遮光闆看一眼鏡子,就會發現自己的神色算不上平靜。
右手不自覺在轉動摩擦着左手食指指根處的銀白戒圈,隻需心念稍動就能勾出那枚玉珏。
“嗯,玉珏成雙,算是吉兆。”
箜瀾迫使自己将目光從商珏身上移開,看向景色飛馳的窗外,近處的樹影模糊不清,隻遠山綿延分明。
“後來呢?尺玉留下來之後。”
“後來……”
商珏幼時身體差,卻早慧,他的記憶能追溯得很早,如果說之前的内容來自于母親的講述,那之後就是他自己記得的部分。
林绾卿本來想帶他回若水鎮的老宅,商珏的身體卻離不開醫院,每每進醫院,白貓都眼巴巴等着兩人回家。
尺玉好像天然就親近他,隻要商珏在家裡,身上一定會挂一隻丁點兒大的小白貓。
商珏的講述隐去了大部分關于醫院的部分,就如同前面隐去有關母親和所謂“父親”的部分一樣。
“我們一起長大。”是家人。
他沒言明後面的話,箜瀾卻聽出來了,是以,尺玉對商珏而言的重要性自不必說。
五歲前幾乎形影不離,一起長大,就連他去學校尺玉都要跟着林绾卿去接人,變故卻發生在商珏五歲那年。
幾年間身體轉好,那年不再需要往返醫院,寒假時林绾卿就帶着一人一貓回了若水鎮。
而尺玉是突然不見的,無論是商珏還是林绾卿都猝不及防。
彼時若水鎮的監控并未達到全覆蓋,報警結果自然不容樂觀。
尺玉不見的同天,也就是程溪落水被救回來那天,商珏雖未在那時見過她,卻聽林绾卿提起過。
箜瀾望着窗外,唇瓣輕微翕動,又閉上,眼睫也顫得如同翩扇的蝶翼。
時間也對上了。
那之後沒過多久就是上元節,她在昆侖山蘇醒的日子。
可不忍他失落,箜瀾收攏左手,目光也從窗外收回來。
确定商珏神色無異,她才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夢裡找不到旁的貓,也是潛意識在意嗎?”
前面是一個很長的隧道,視野裡一望無際的藍變成隧道内壁,商珏切換車燈,不确定是在辨路還是沉默思考。
直到車駛出隧道,天光大亮,商珏才輕輕“嗯”了一聲。
可還是多了她這隻,箜瀾默默想着,而後側眸看去。
答案已經無限接近,可距離完全确定自己就是尺玉還差最後一步,那是她的課題。
等等吧,再等等。
如果真的是她,一定能找出記憶的開關。
自從她恢複人身起,識海海底那個禁制就不再沉寂,所謂時機,說不定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