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久違的小院,箜瀾忙去看院中的兩棵仙品流蘇樹,如靈靈所言,枝幹上冒出了新鮮嫩芽來,倒是奇了。
她探查一番,無所得,“說不定是時候到了。”
靈靈:“什麼時候?”
箜瀾一本正經:“長芽的時候。”
靈靈:“……”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它對箜瀾的廢話文學做不出什麼好評價。
箜瀾也不是心大,隻是想到了看到商珏記憶碎片那晚,回到自己夢境時商珏也是站在這裡。
還險些讓她慌神現了原形。
大概是心裡有了免疫,她覺得自己和商珏還有什麼相關的地方,都不奇怪了。
如果靈靈的記憶沒錯,當然了,它的記憶從不出錯——
那麼新芽生出來的時間,差不多正好同她和商珏建立夢境通道的時間重合。
當時她就想,商珏好像本來就應該站在這樣的流蘇樹下。
無由來的,現在她也還是這麼覺得。
當時一閃而過的想法,在看到新芽的那一刻突然變得更深刻。
她擡手撫過樹幹,好像跨越時間與空間和許多年前自己的手印交疊,她當時說要流蘇樹加油長大。
确認流蘇樹沒什麼問題,她就要離開,靈靈拉住她,“你又要走了?”
箜瀾點頭,拉着靈靈晃了晃,“我這次回來是去藏書閣找東西的,要趕着時間回去。”
“那你快去。”
靈靈變臉術卓絕,此刻就一臉嚴肅認真,生怕她偷懶搞砸任務一樣,但箜瀾知道它是希望自己早點完成任務回來。
于是箜瀾将流蘇花球抛回靈靈懷裡,歪頭,“想吃靈靈包的湯圓。”
說完也不管它應沒應,身形一錯就沒了影。
踏進藏書閣那一瞬,箜瀾突然想起來前兩天千荷說也要回來昆侖一趟,也不知道是哪天,如果千荷知道她正好也回來了,大概會感到驚喜。
藏書閣内另有洞天,除了完全開放的區域,其餘的部分要單獨登記,領取權限玉牌。
箜瀾沒朝開放區域走,裡面的藏書基本都在她記憶裡,來之前早就翻了個遍了,一無所獲。
管理藏書閣的是棵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通天古神木,枝幹上揚天際,下紮地脈,本體籠罩着整個藏書閣,就連藏書閣裡的小空間都是由它的樹洞自然形成。
枝葉成了書架,也織成門簾。
出示神管局工作玉簡後,她拿到了權限玉牌,這還是自入局之後第一次使用自己的工作證明。
藏書閣藏書衆多,不用法術幫忙,幾輩子都讀不完。
她從一連串小空間裡挑出帶有類似禁術信息,她目前可以進去的,打算逐一排查。
玉牌亮起時,她突然想到涉及禁術自己其實可以上報申請調查,但是這個念頭才出現,一路上沉寂的命書就發出了警告。
空間轉換後還沒站穩,箜瀾腿一軟就崴了一下,忿忿,“我隻是想想。”
命書沒動靜了。
想想也不行,專橫。
上報情況申請調查或許會更快解決商珏的問題,當然了,這樣的話就相當于她自動放棄任務,給自己工作業績第一筆畫了個大大的紅叉。
但是,人的生命比她的工作重要得多。
無論這個人是不是商珏。
一旦投入查閱狀态,箜瀾就仿佛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
數冊經卷文書環立在她身側,烏發蕩起,衣袍無風自動,眉心銀白神印額紋顯現出來,烏黑的瞳孔裡映出經卷翻動的倒影。
奇怪得很,哪怕眼中常含的暖意隐沒,她也沒生出半點不可接近的冷意來,反倒如同古老壁畫上最聖潔卻又最親和的神女。
暖好像本就從她肌骨魂靈中透出,無關皮囊。
利用術法輔助閱覽不是為了記憶,而是快速搜尋信息,有點兒笨辦法的意味。
但是笨辦法也有笨辦法的好處,她不會被進入腦海的繁雜信息幹擾,無用内容隻是安靜淌過,不留痕迹。
隻有那些有用的會被她摘錄進懸于身前的玉簡内。
周身文書換了幾批,已經閱覽過的依次排排隊飛回自己的位置。
烏木書架前,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劃過書架,取下一本老舊的傳記。
商珏垂眸翻開,晦澀難懂的古文被指腹薄繭勾勒出形。
借着書房窗外落日餘晖,他回到書桌後糾正了電腦上文檔的錯誤,一個由于走神而突然忘記的小内容。
要合上書時,書卻被風誤翻幾頁。
書頁打在他指甲上,擦過指節皮肉,商珏目光頓了一下,反手将書合起,起身放回書架。
落在書桌上的手機還亮着,上面是社交賬号的聊天界面,界面頂端備注着“箜瀾”。
消息停留在前幾天。
輸入法鍵盤是上拉狀态,對話框裡卻是一個字也沒有打出來。
而昆侖藏書閣某個小空間内,被靈靈撥動思緒拉出沉浸模式的箜瀾一連打了兩個噴嚏。
靈靈:“感冒了?也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