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倒映出一坐一跪的兩個身影，錯位交纏間，連發絲都溫柔到不可思議。

半晌，坐着的影子動了動，帶着點貓兒剛醒時對信任之人的依賴，迷迷糊糊間順着本能用臉頰蹭了蹭溫柔的掌心。

“商珏。”她聲音很小，還帶着掩不住的睡意，“好困，不想動。”

箜瀾在撒嬌。

這個認知讓商珏本就柔軟下來的心髒再次塌陷，幾乎要将他溺斃。

不遠處的過廊傳來漸近的說話聲，不願讓旁人看到這個樣子的箜瀾，商珏同她商量：“你繼續睡，我帶你回去，背，還是抱？”

哪怕思緒都成了漿糊，箜瀾還是在“抱”字出口前及時收住，“背。”

“抱，商珏累。”眼睛都睜不開了也要嘟囔着解釋，生怕他誤會。

呼吸還是被海風席卷。

商珏沒忍住用指腹輕柔擦過她的臉頰，就在要摩擦回來靠近嘴角時堪堪停住，收回手，眸色暗了些許。

在喧鬧擠進來之前，商珏背起箜瀾從另一邊離開了後台。

“哎在這睡着的學妹呢？”

“别惦記了，人家估計早走了。”

“别亂造謠……”

将人聲遠遠甩在身後，商珏隻感覺攀着自己脖頸的手在随着耳邊呼吸聲的均勻一點點放松，緊接着呼吸一頓又摟緊。

怎麼睡得好。

最後他還是駁回了箜瀾選擇的背，将人放在一旁的沙發上，脫下外套給她蓋上後一把公主抱起來。

大概是商珏脖頸脈搏的跳動成了催眠神器，被他臂彎牢牢圈住，箜瀾終于穩穩睡着。

胸前一涼，是懷裡的人無意識用手指勾住了他的襯衣扣，頸側呼吸平穩，商珏垂眸失笑，抱着她走出演出場館。

雲上圓滿的月亮被裝入心髒，滿滿漲漲，于是自天幕灑下的月輝也成了虛，連橙色的路燈暖光也不能及。

一路抱着人放上車，到家後又抱着人上樓，可就在他要将箜瀾放上床時卻罕見地産生了遲疑。

那麼愛幹淨，如果讓她這麼一覺睡到隔天早上估計要炸毛。

停頓片刻，商珏将她抱回了客廳沙發，燈光昏暗，不會刺到沉睡的人的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拿着毛巾回來給人擦臉，擦完臉在擦手的時候人卻醒了，隻是意識還迷迷蒙蒙。

纖細柔軟的手指就這麼勾纏着圈住他的，眼神也沒有落點，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瀾瀾。”

“嗯。”答應也像是本能，一聲輕哼從鼻子裡透出來。

“洗漱完回房間睡？”

大概是稍微緩回來點，箜瀾轉動着眼珠，目光落在他手裡的毛巾上，抽出手指推推他，“放毛巾，我去喝水。”

依存相貼的溫度抽離，壓下心頭一瞬的空，确認她沒問題，商珏起身去放毛巾。

客廳的腳步聲很穩，哒哒哒遠去，商珏放下心。

可是這心還是放早了，他回來後沒看到喝水的人，再一轉視線，一眼捕捉到蹲坐在矮櫃旁抱着一個黑棕色小壇子的人。

商珏瞳孔微縮，阻止不及就見她不耐地一把掀開蓋子。

花酒的甜香散發出來，缭繞着彌漫開。

“那是——”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抱着壇子的某隻貓就咕噜咕噜喝了好幾口。

偶有幾滴晶瑩透明的酒液從嘴角溢出，滑下，沾濕衣襟。

聽到聲音還偏過頭來看他，大大方方舉起酒壇遞給他，是要分享。

商珏沒想到她睡懵了會把酒當水喝，接過酒壇蓋好放到一邊，又給她擦去嘴角的酒漬。

“我給你倒水，嗯？”

也不知道他的聲音有什麼魔力，話剛落下，眼前的人就肉眼可見漫上醉态。

“沒喝錯。”箜瀾放心朝他歪過去，帶着酒氣的呼吸鋪灑在他頸側，燎起一片薄紅。

伸手接住她之後，商珏眉頭微蹙，對她的酒量終于有了清晰的認知。

然而安靜不過一會兒，就在他打算将人抱回沙發時，卧在他頸窩的人不滿地拱了拱。

哼哼唧唧地連手帶腳糾纏上來，差點讓兩個人一起摔倒。

在櫃子上撐了一把，商珏張了張嘴，隻得勾着她腿彎又摟住她的腰免得人掉下去。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

還沒想明白，滑入鎖骨的滾燙就灼得他一怔。

“商珏，我做了個噩夢。”箜瀾好像是清醒，又好像還在迷醉。

說完這句就不肯再往下說，隻是用力扣緊攬住商珏肩背的手，指節失去血色近乎發白。

心沉得他一下子喘不過氣來，商珏隻是把她抱得更緊，“夢醒了就過去了。”

“别怕。”

窗外的月光無端也變得沉重，墜着人直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