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我喝醉鬧的吧？”

後一句蔫哒哒藏在嗓子眼兒裡，嗡嗡的像蚊子叫，但商珏還是聽清了。

思緒在她斷片記不得上繞了個圈，順暢拐過彎來。

面前的人還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心虛兩個大字，眼神還到處飛，生怕别人看不出來。

欲蓋彌彰。

商珏合上書，目光落在她唇上，複又上移，擒住她的眼睛。

“瀾瀾，你是不是忘了——”

她不會撒謊。

短短一句話非要在這稍作停頓，明顯别有用意，箜瀾眼看算盤要打水漂，手一松，空玻璃杯就要落下，卻被商珏眼疾手快地接住。

卻也因為這一個動作，兩人的距離驟然拉近。

目光相撞，商珏握着空玻璃杯的手緊了緊。

“我，我……”半天“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眼睫撲扇得更快了，顯而易見的慌透出，像是下一秒化成蝴蝶就要驚慌失措地振翅飛走。

商珏如同被蠱惑一般要去碰她的眼睫，卻在手擡到一半後收住。

見他動作，雖不明白是要做什麼，箜瀾卻沒躲，哪怕現在整個人都慌得不像話。

“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酒量差這件事。”他還是拿着玻璃杯後退，默認翻篇。

某隻貓裝斷片也裝不像，從一出門就漏洞百出。

箜瀾收起慌張，随本能歪頭似是探究，大腦快速處理完他的話，順坡下驢，“上次喝醉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昨天睡懵了暫時忘記也無可厚非。”

“嗯，廚房有醒酒湯。”商珏沒再看她，“如果不想喝的話鍋裡有皮蛋瘦肉粥，還熱着。”

“那我去了。”

哒哒哒的腳步聲遠去，商珏才擡眸，眼底可半點兒算不上平靜。

箜瀾昨晚根本沒用力，不可能留下印記，反倒是他心緒難平，總覺得那一瞬的柔軟還停留在喉結上，連同着那點觸感都要随時卷土重來。

躲不掉，讓不開，夢裡也倉皇狼狽。

就連紅痕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說不清是因為不适還是什麼。

廚房裡，為了不辜負商珏的好意，箜瀾先喝了醒酒湯才喝粥。

經過一夜，她也恢複了心情，仿佛昨晚做的噩夢不存在，也仿佛落的眼淚不存在。

确定商珏對自己的出格行為不介意後，還心情愉快地給月季多送了點靈力。

這份愉快一直保持到午後，她又和商珏一起被裹進幻境。

這次不再是找不着頭腦的狀态，箜瀾擡手結印送出幾團靈力，任衣袖滑下露出腕間的桃枝手環。

施用在商珏身上的禁術被修改過，并非完全和她從卷軸上學來的一緻，但總的來說還是換湯不換藥，雖然不能直接解除，卻也能順着一點點蠶食，隻是需要時間。

如果能夠抽絲剝繭找出施術者就更方便了。

不過箜瀾也沒打算一口吃成個胖子，她操控着送出去的靈力尋找可以鑽空子的地方，而除了明面上遊走的靈力，還有一團隐藏着蓄勢以待。

商珏自從進來後就被箜瀾按在一旁，美其名曰休養生息，要他穩住心神，不胡亂動念，以免産生影響幻境的波動。

這對他倒是不難，隻要把注意力收攏就好。

遊走的靈力成了箜瀾新的眼睛，一寸寸探索過的地方都在箜瀾眼前虛幻出的圖景上留下痕迹。

之前是因為完全不熟悉幻境，所以覺得它固若金湯，無法撼動，回昆侖一趟确實有了收獲。

整個幻境空間裡，除了箜瀾的靈力在遊走探索，幻境本身竟然也在輪轉，還是以商珏為中心在輪轉，難以覺察。

終于，箜瀾驟然睜眼，隐藏着的靈力迅猛攻入得之不易的縫隙，又在成功彙入後轉瞬隐沒蟄伏。

見她收回手，商珏問她怎麼樣，箜瀾笑着點頭。

“放了團小奸細進去當‘内應’，等這次幻境結束後它也會藏匿在你身上，雖然沒辦法快速蠶食解決幻境，但是……”

神識圖景裡，那團藏匿的靈力在悄然遊走，不知感應到了什麼，箜瀾目光頓了一下，話也丢了一半。

“但是怎麼？”

斂下眸子藏住情緒，箜瀾笑笑，“但是在我來到這裡的第九十八天，任務總算有了比較明顯的進展。”

98天，時間過得真快。

商珏“嗯”了聲，罕見地走了點神，沒察覺到箜瀾稍微落下去的情緒，相應地，箜瀾自然也沒注意到商珏那一瞬錯開的目光。

而那點被箜瀾藏起來的情緒在晚飯後被徹底勾出來，原因是千荷突然告訴她今年秋日荷的誕辰要和沈栎一起過。

「箜瀾」那我提前給你慶祝怎麼樣？

「千荷」瀾瀾，抱歉。

簡短的交談停止，後面就再沒了言語，是和從前相差甚遠的回話，下午在幻境裡那點感應拉扯着她的神經，讓她突然覺得這句抱歉突兀而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