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禀元君!”那水族侍從撲通一聲跪下,聲音帶着哭腔,“不好了!雲夢澤水府出事了!那司雨仙官帶着天兵強行封查了水府庫房,說奉元君之命要徹查行宮用度,結果、結果不知怎地,看守庫房的老龜丞與天兵起了沖突,被打成重傷!現在水府亂成一團,龍王震怒,說、說靈山元君是要斷我水族生路啊!”
王仙官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勾起,好整以暇地看向與應。
與應隻覺得一股血氣直沖頭頂,她明明在批注中寫的是詳查行宮用度,公示于衆,何時下令強行封查庫房?
還打傷了人?這分明是有人借題發揮,故意激化矛盾,把屎盆子扣死在她頭上!而且時機掐得如此之準,就在她被王仙官絆住之時!
憤怒讓她幾乎要拍案而起,但看到王仙官那審視的目光,她硬生生壓下火氣,不能失态,不能給任何人留下把柄。
“元君明鑒!”水族侍從還在哭訴,“老龜丞忠心耿耿,隻是護府心切,絕無對抗天庭之意!求元君為水府做主啊!”
與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她看向既回:“惠岸行者可在附近?”
既回立刻回答:“回元君,惠岸行者一早便去了瑤池與王母座下仙子商議下月講經事宜,尚未歸來。”
木吒不在,金吒在外圍,遠水解不了近渴,此刻能依靠的,竟隻有身邊這個看似柔弱的仙娥和自己。
“王仙官,”與應轉向王仙官,“水府之事突發,涉及本座先前批注,恐有誤解。本座需即刻前往雲夢澤處理,這功德簿的查閱,可否容後再續?”
王仙官故作沉吟:“這……李天王吩咐要詳盡記錄……”
“天王處,本座自會解釋。”與應站起身,“水族動蕩,若波及人間水道,影響凡塵生靈,這因果,王仙官可願與本座同擔?”
王仙官臉色微變,顯然不願擔此責:“元君言重了。既是突發要務,自然以穩定為重。下官稍後再來叨擾便是。”
他起身,帶着小吏匆匆告退,臨走前目光複雜地看了既回一眼。
與應顧不上他,立刻對那水族侍從道:“速帶路!”
“是!是!”侍從連忙爬起來。
“元君,”既回快步跟上,“婢子随您同去!”
與應此刻心亂如麻,隻當是這仙娥忠心,無暇多想:“走!”
她快步走出七苦殿,僧袍在風中揚起,既回緊緊跟在她身側,寸步不離。
·
雲夢澤水府,早已亂成一鍋沸水。
水波激蕩,蝦兵蟹将們手持兵刃,與披堅執銳的天兵緊張對峙,氣氛劍拔弩張。
司雨仙官帶來的天兵領隊,銀甲神将正指揮手下,試圖強行進入被符咒封閉的庫房重地,對水族的阻攔視若無睹。
“奉七苦元君法旨!徹查水府行宮用度,爾等再敢阻攔,便是抗旨!”
“放屁!”蟹将揮舞着巨鉗,“你們打傷龜丞,還想強闖庫房?分明是假借元君之名,行劫掠之實!”
“放肆!”銀甲神将眼神一厲,手按上劍柄。
就在沖突一觸即發之際,一道清冷的聲音穿透混亂的水波,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儀:“住手。”
所有人的動作瞬間凝固。
水波分開,與應身着僧袍,周身籠罩着一層屬于靈山的清淨佛光,緩步而來。
她面容沉靜,眼神卻如寒潭,掃過對峙的雙方,在她身後一步之遙,既回低眉順目地跟着,仿佛隻是元君的影子。
“元君!”水族們如同見到救星,紛紛跪倒,連那暴躁的蟹将也收斂了氣焰,龍王敖欽也從内殿匆匆趕來,老臉上滿是悲憤和驚疑。
司雨仙官和銀甲神将臉色微變,連忙行禮:“參見元君!”
與應沒有看他們,目光直接落在被兩名水族攙扶出來,氣息奄奄的老龜丞身上,龜殼上明顯有道深深的裂痕,顯然是神力重擊所緻。
“這是怎麼回事?”
“元君明鑒啊!”敖欽龍王搶先一步,撲倒在地,聲淚俱下,“老臣奉元君法旨,正欲配合詳查行宮用度,孰料司雨仙官竟帶兵強闖庫房,龜丞忠心護府,稍加阻攔,便被這神将打成重傷!這哪裡是查賬,分明是要滅我水府啊!求元君為老臣做主!”
司雨仙官臉色一白,急道:“元君!下官是奉您批注行事!詳查行宮用度!這老龜丞百般阻撓,形迹可疑,分明是心中有鬼!下官隻是命人将其拿下,誰知他竟敢反抗,神将出手也是迫于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