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說着閃了一下,沈行感到眉心被注入一陣清涼,嘈雜的引擎聲像被海水淹沒一樣漸漸消失不見。
他臉色稍霁,手心托住001,指尖點了點小系統黯淡下去的身體:
“我知道了,謝謝你001。”停頓了一下,他彎起眼睛,像哄小孩子一樣,語氣輕柔,
“不過以後再碰到這種情況我自己可以的,不要再浪費能量了。”
001有和他講過,他是它綁定的第一任宿主,它還剛入職場,還沒見過人心險惡,隻是一心想着為宿主好,用起能量來也不吝啬。但沈行總要為它打算些,畢竟這顆小光球可不止這一趟旅程:
“這種事情作為宿主是可以自己解決,你的能量要好好為自己保留着,”
“不僅是我,以後的宿主也是,我們的人生要靠自己來完成,這樣幸福才會來得更穩當。”
001懵懵懂懂地聽着,剛想要開口問什麼就聽到咔哒的開門聲。
攜着一身濕意,霍祁琛手裡拎着個塑料袋鑽進車裡,連帶着傾斜的雨絲也飄進來些。
他瞧了瞧沈行緩和的臉色,接着将袋子扔進男生懷裡,砸得四月嗷的叫出聲。
擡手懶洋洋地将濕透的頭發往後攏去,他語氣懶散,言簡意赅:
“暈車藥。”
001不知道又飄到哪去了,它好像很看不慣霍祁琛,不願意和此人待在一個空間。
沈行低頭,白色的塑料袋上印着某不知名的藥店标志,裡面滿滿當當的塞滿各種類型的暈車藥:含片、口服液、膠囊、噴霧劑…
霍祁琛伸手在這座藥山裡面扒了扒,撈出一瓶礦泉水擰開遞給沈行,示意:
“趕緊吧,祖宗。”
他今天穿了件藍色的長款風衣,現在沾上了點點雨痕,洇濕的衣料變成深藍,和挑染的幾縷頭發一樣,濕潤的,海一樣。
沈行盯着他袖口的濕迹看了一會兒,這才接過水,慢吞吞地說了句:
“謝謝哥。”
男人把喧嚣的搖滾樂和暖氣關掉,車窗半降,冷空氣湧進來沖散車内的燥悶。
聽到沈行的話他哼笑一聲,把半濕的風衣外套脫掉團成一團,惡劣地把男生腿上的四月拎過來裹進去,一起扔到後座去:
“我說酸酸,從認識你到現在,我聽你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緊接着他解開襯衣領口的兩顆紐扣,胸膛半露出來,向後靠在車座上,渾身散出一股玩世不恭的氣質:
“你就不能說點别的?比如,”
他看着沈行,挑眉,低聲,
“想親嘴,哥。”
沈行正在擰瓶蓋,聞言手一下握緊瓶體,塑料瓶被捏的噼裡啪啦響,水差一點溢出來,他垂眼,沒說話,但露出的側臉已經顫顫巍巍爬上绯色,神态有些無措。
他以前從來沒見過霍祁琛這樣的人,如此直白地表達自己欲望。
人們總是含蓄又含蓄,想要的總在委婉中曲折傾訴。
霍祁琛也沒見過他這樣的人。
那麼犟、敢和自己唱反調,卻竟然是說兩句玩笑話就會被逗得臉紅。
他垂眼看他,對方嘴唇的顔色很淡,唇瓣又薄,現在因為喝水沾上的了一層稀薄的水色,有點亮,總讓霍祁琛想起日光下粼粼的水面。偏生神色冷淡,哪怕臉上泛起層薄紅,也沒有一點糜氣。
他想起早上那把傘,隻覺沈行就是傘沿那顆沾了雨水的青杏。
脆生生的。
車窗半開,飄搖的雨絲全部撲到明淨的玻璃上。
好像看入迷一般,男人突然伸出一隻手捏住沈行的下巴,大拇指沿着男生光潔流暢的下颚線摩挲,随後移至這方薄唇,輕撫兩下擦去上面的水光,最後指腹用力下壓,他将指尖探進對方溫熱的口腔裡。
指尖相依進唇齒裡,霍祁琛吞咽了一下莫名多起來的口水,就要捏着沈行的下巴靠近吻上去。
下一秒,
他的指尖傳來一陣劇痛。
溫熱的舌肉抵住指尖用力推出去,沈行捏住霍祁琛的手腕,力度很大,不容抗拒地掙脫他捏下巴的動作。
霍祁琛擡眼,沈行正冷眼看他,顔色很淡的薄唇上染了點血。
頂着對方驟然變冷的視線,沈行擡手用手背擦了擦唇面上的血。
冷淡爬上眉眼,他皺着眉,卻不說話。
要他怎麼說?這種狎玩的、輕慢的姿态讓他感到憤怒?讓他感到厭惡?讓他想到那輛直直沖來、草菅人命的跑車?
霍祁琛在乎嗎?一個以那樣強姿态迫使他人的人會在乎嗎?
雨聲淅瀝瀝,沈行卻又聽到那咆哮而來的巨大引擎聲。
窗外風雨飄搖,男人望着他沉然的黑瞳,果然臉色陰鸷下去。
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但笑意不達眼底,問: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