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很大,睡兩個成年男性綽綽有餘,但沈行将人拉過來環住,兩個人擠在一起,床右側就空出一大片。
腦袋埋在對方頸窩,不去與霍祁琛對視,沈行隻是請求:
“你明天送我去劇組好嗎?”
呼吸打在脖頸帶來一片濕熱,他的話從相觸的皮膚裡飄出來,悶聲悶氣的,聽着不是很高興。
下颚被沈行觸感柔軟的頭發蹭的發癢,霍祁琛局促地調整了一下姿勢,他壓下心裡那點绮麗的幻想,還不想當個徹頭徹尾的色鬼,這才注意到沈行的話。
他垂眼去看主動貼近的男生,對方一隻手箍着自己的腰,非常強勢地禁锢,但腦袋卻伏在自己肩膀,身體蜷着貼近,又展現出不可忽視的依賴感來。
給人的感覺和沈行這個人一樣,倔強固執但同樣青澀、柔軟。
燈已經關了,室内卻不算昏暗,月光平靜地泊進來,乘着空氣流蕩飄落在這張空了大半的床,淺色的床單被漂得發白。
霍祁琛斂眼望着,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腦袋,對方的頭發同樣被月光鍍上銀輝,柔順地穿過指縫服帖着,這會兒倒看不出犟勁兒。
這想法讓他笑了聲,音量不大,隻是在寂靜中尤為明顯,語氣裡含着笑,他問:
“怎麼,緊張啊?”
說着撚起沈行的一縷頭發,摩挲發尾,姿态親昵。
沈行沉默了一會兒,時間随月光一齊靜靜地流淌,直到霍祁琛以為他睡着了才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聲音非常小:
“嗯,緊張。”
不知是不是他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沈行這次得到試鏡機會的時間要比上輩子提前了好幾個月,而且打電話的不再是負責通知試鏡的劇組助理,竟是那個上輩子給沈行留下很深嚴苛印象的導演親自打來的。
不知為何,沈行隻覺對方通知試鏡的語氣并不是很友好。
起初他以為是霍祁琛背後操作,可下午送來的那紙協議和對方的話語都表示這人壓根看不上這種級别的劇本,更不知道這劇組的存在。
這種變化讓他心中産生忐忑,更别提下午001的那番話幾乎将他之前的猜測全部推翻。
他握緊霍祁琛的手,腦袋往對方脖頸深處埋了埋,鼻尖抵住男人側頸的皮膚,能感受到皮肉下湧動的滾燙血液,這觸感讓他想起被汽車撞翻在地時四溢而出的鮮血。
很不美妙的回憶。
沈行深深吐了口氣,想要擡頭結束這種依賴姿态,但男人突如其來的觸摸打斷了他的打算。
霍祁琛很不熟練甚至說得上生疏的撫了撫他的脊背,安撫的意味濃重,他甚至笨拙地拍了兩下男孩的肩背:
“那有什麼?”不再去提那些被沈行拒絕協議上的劇本,他隻是安慰,
“不用緊張,真想拍哥把劇本買給你回來,那就不用試鏡了,你想演主角都行。”
語氣平淡且不甚在意,好像買的不是個劇本而是個作業本。
沈行被他壕無人性的發言噎了一下,沒忍住笑起來,那點難受忽然就消失了。
#果然人在金錢面前産生不出任何負面情緒#
他沒再說話,還是從霍祁琛的肩膀處撤出來,一隻胳膊曲着枕在腦袋下面,趴在男人身側,側臉望向對方,黢黑的瞳裡泊進月光,連那層薄冰都覆蓋。
靜靜看着霍祁琛,沈行想起001下午說的話——
【宿主上輩子救得那隻貓大概率是四月哦。】
另一隻與人十指相扣的手加重了力度,相纏中透出些許迷茫,他又問:
“哥你喜歡四月嗎?”
如果喜歡它,會開車撞它嗎?如果不會,那又是誰?
霍祁琛還在摩挲沈行的發,發尾被他指尖抵着折起來給指腹帶來絲癢意,聽見對方的問題他有些詫異,目光落在夜色中男生模糊的臉:
“不喜歡。”但回答同樣讓沈行詫異。
不等沈行發問,霍祁琛徑直開口,
“它是我讨厭的人留下來的,喜歡不起來,這算什麼?”男人想了想,說,
“恨屋及烏吧。”
他松開那小縷頭發,神情在銀輝下顯得冰冷,寬松的睡衣領口半敞,胸膛上的紋身圖案暴露在空氣下——
一彎鐮月被荊棘纏綁在黑色十字架上。
沈行卻不相信,他想起四月光滑柔順的皮毛和健康的身體情況,高齡貓養成這樣需要很大的精力和心思,不喜歡怎麼會花費那麼大的力氣,何況四月脾氣差,不是什麼人都能代替去養的。
不過他也沒有反駁,隻是輕輕拉了拉對方相握的手,問,
“那哥為什麼還要養它呢?”
這種變相安撫的拉扯讓霍祁琛臉色旋即變晴,他捏了捏沈行的臉蛋,話說得漫不經心:
“好歹是條命,養着又不費什麼勁兒。”
說話時胸腔震動,左側胸膛的紋身圖案也在這微凸的飽滿弧度上起伏,現實中的月光落在這彎黑色鐮月上,十字架在蜜色皮膚上泛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