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老闆到了。”
老張看着後視鏡上的隔闆,臉色麻木,說話多少帶了點不自在。
這玩意兒阻隔視線不阻隔聲音啊。
一闆之隔,聲音傳過來掩住那些唇舌糾纏帶來的聲音。
沈行斂下眼,将身前的人推開,聲音平穩清淩:
“好了哥,我要走了,”說着晃了晃相握的手,說話的語氣顯出這年齡才有的幾分活潑生氣,
“你加油工作好嗎?”
霍祁琛哼笑了一聲,氣息不太勻帶着點喘,他伸手将沈行唇邊的水迹蹭幹,微擡下巴矜傲地表示自己知道了,猶豫片刻,神情不太情願地說出來:
“你也是,好好試鏡,想要就去拿下。”
沈行彎着眼睛笑,眼底的卧蠶襯得整個人生動鮮亮起來,或許是霍祁琛這句壓抑本心的祝福讓他感到愉悅,于是彎下腰,主動在對方唇角留下一個輕柔的吻。
“那我走了。”
一聲打開車門的悶響,等霍祁琛從這個再輕不過的吻反應過來,沈行已經下車。
他緩過神,坐直身子透過車窗往外看——
沈行朝不遠處的大樓走去,但他是倒着走,一邊後退一邊朝汽車的方向揮手。
隔着車窗玻璃上的防窺膜和一段距離,他的面容變得模糊,霍祁琛看不清,但能想象到男生此刻明亮濕潤的眼睛,輕輕一彎,月牙一樣。
熱烈、明媚,生機勃勃。
看得心裡發軟,霍祁琛伸手屈指在汽車玻璃上敲了兩下,指節與玻璃碰撞發出笃沉的悶響。
明知隔着一層單向玻璃對方看不見,他還是指尖點了點沈行的眉眼,沒什麼怒氣地笑罵了一句:
“小崽子。”臨了輕聲又說一句,
“别摔了。”
說着摸了摸唇角,本想碰碰那個吻降落的地方,卻摸到輕微上揚的弧度。
霍祁琛一愣,垂下眼看着自己碰過唇角的指尖皺眉。
陽光悠悠揚揚地從遙遠天邊落下,飄過一層玻璃窗變得有些晦暗。
男人斂眸看着,并不清透的光線落在指尖,他忽而覺得喉頭澀得發癢。
緩了緩心神,霍祁琛收回手從車裡常備的暈車藥裡挑出盒暈車糖,剝了兩粒扔進嘴裡。
硬糖被咬的咯吱響,濃郁清香的甜味爆發在味蕾上壓下煙瘾帶來的癢。
哦,水蜜桃味的。
挺好吃的,不知道接吻的話沈行能不能嘗出來。
想到上次接吻時對方說過的話,霍祁琛鼻子裡哼出一聲笑,對尼古丁的渴望被一種更強烈的欲望下壓。
指腹相互磋磨片刻,不知想通什麼,他眉眼又放松下來,卸了全身力氣地向後靠去。
在微弱震動的引擎聲中,霍祁琛屈肘抵在窗沿上,擡手撐住下巴朝窗外看。
明淨通透的玻璃清楚地浮現出他的面容,視線落在此刻已經放平的唇角,男人心想,
笑?那是好事,這場關系的目的不就是讓自己高興嗎?
金錢買來的是最好掌控的東西,不必為此憂慮。
糖果慢慢在口腔内融化,水蜜桃甜蜜的氣息消失在味蕾。
他收回視線,輕輕撫平外套上的褶皺。
一切都在可控制的範圍之内。
于是将隔闆降下來,霍祁琛對正在打火準備重新出發的老張說:
“今天不去公司,”
神情依舊閑散,但說話間露出幾分兇戾張揚,剛剛的那點愉悅全部消失不見,
“去霍氏。”
*
“四年怎麼了?崔召我還帶了快十年呢,誰跟老闆講情分?你弄清楚我是拿錢辦事的...”
剛走到試鏡地點的大樓門口,就見一個穿着身職業時裝的女人正靠在玻璃門上舉着手機通話,神情相當不耐。
沈行掃了一眼收回視線,就要低頭繞過她進去,卻沒想到剛剛還對着手機講話的女人餘光瞥到他之後,竟徑直朝他走過來,腳下一雙恨天高踩得哒哒響。
她貼了鑲鑽美甲的手攔住他的去路,視線從頭到腳地将人仔細打量一番,眼裡閃過一絲滿意,皺眉的表情緩和些許,這才開口詢問:
“沈行?”
說着卻不等沈行點頭确認就從錢包夾裡掏出張名片遞過去,動作幹脆利落,
“陳潇,你今後的經紀人。”
她電話還沒挂,說出的話被手機收錄進去傳到通話那端,片刻安靜後喇叭口裡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好像那邊更換了通話的人,一個男人的聲音傳過來:
【陳潇?我想我們可以再談談,你帶我了四年,一路把我捧上來,你不想...】
溫和清潤的嗓音,卻讓眼前這個女人稍舒展的眉頭重新皺起來,将名片塞進沈行手裡,她舉起手機對着電話那頭的人說:
【四年有毛線用啊老闆,你搞清楚我是來賺錢的,你拿不出讓我心動的籌碼就别談情分好嗎,資本家和打工人談情分?】
陳潇冷笑一聲,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了最後一句,
【給不到我想要的剩下的就免談。】
劃斷通話,嘟的一聲,世界重新陷入安靜。
陳潇長舒口氣,随手撥楞了一下散在肩上的頭發,語氣緩和下來,對沈行說:
“我們繼續。”
陽光斜斜地從天際照過來,彙合着大樓内冰冷的白熾燈光線落在沈行手裡的名片上,将女人寫得如狂草般的姓名照的發亮。
“我叫陳潇,你可能不認識我,但一定聽說過我手下帶出來的藝人。”
她伸出手,塗着墨綠色美甲的手指在陽光下閃的發亮,
“崔召,楚音瑩,陳元汐,趙此函,還有剛剛跟我通話那個,”
最後一個手指豎起來,陳潇伸出的手比了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