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騎馬過來接郭柔,被聞見酒味,就被硬拉着一起坐車。回到府中,兩人自去沐浴。
郭柔随意拿羅帕绾着秀發,搖着團扇,款款出來,就見曹丕倚在榻上喝蜜水,神情惬意,便問:“你美什麼呢?”
曹丕沒說話,隻是不着痕迹地頻頻小口抿蜜水。郭柔看了半天,才發現他得意什麼,就笑道:“失禮失禮,明珠在側,才發覺多了這麼個琉璃卮,二公子勿怪。”
說罷,郭柔起身像模像樣告了罪,曹丕哈哈大笑,幾乎握不穩琉璃卮。
“哪裡得來的?君舅見你做事用心,賞你的?”郭柔問。
曹丕搖頭,放下晶瑩剔透的琉璃卮,說:“今日宴會,楊德祖帶來這隻琉璃卮,我多看了幾眼,宴罷,他就送給我了。”
“楊德祖……楊修?”郭柔問。
曹丕笑說:“你知道他?德祖博學多才,為父親器重。”
郭柔笑了一下,道:“不獨博學,我看還是個水晶心肝玻璃人。”
曹丕亦笑道:“待我寫一封帖子回他,答謝厚愛。”
郭柔研墨,曹丕微一思索落下筆,寫畢,命人送到楊修府上。
“弘農楊氏,豪門貴胄,又才華出衆,父親器重他,前途不可限量。”曹丕贊道。郭柔想了一想,沒有說話。
曹丕見了,追問:“你怎麼看?”
郭柔欲言又止,道:“隻怕人過于伶俐。”
曹丕頓時笑起來:“楊家累世公卿,德祖乃楊震公之後,操守德行皆舉世無雙。”
郭柔道:“司空當世英豪,你有龍駒鳳雛之姿,令弟們雖小,也非常人能比,若論文學才幹,難道比不過他家?”
曹丕搖頭笑道:“比不得他家,楊氏世代公卿。”
郭柔不客氣道:“哦,我明白了,等過一百多年,你重孫子、玄孫子、灰孫子指着你的墳塚,對來人說‘看,這是我的三公祖宗’時,才能和那些家族比高低……”
曹丕未等郭柔說完,便伏案捶桌大笑。郭柔繼續道:“我有個疑問要問你,你能确定你那一提溜的重孫子、玄孫子、灰孫子能雛鳳清于老鳳聲?”
曹丕笑得前仰後合,仆倒在郭柔身上。郭柔沒好氣地放下團扇,給他揉肚子。
許久,曹丕才止住笑,道:“我不知道,你定能知道雛鳳是否清于老鳳聲。”
郭柔推了曹丕一把,嗔道:“管好一代,就謝天謝地了。”
曹丕攬着郭柔,笑着解釋:“我和德祖君子之交,脾氣相投,猶如兄弟,些許微物,于我、于他,不值一提,就如你們女子間贈送羅帕、絲縧、絡子。”
郭柔姑且信了。
曹丕對這尊些許微物愛不釋手,見郭柔對琉璃卮不屑一顧,怕她不小心碎了,隻好收起來,以待日後有閑情時賞玩。
過了一日,他回來提一嘴說,陳氏等三家拿到方子商議後,準備分九成利潤給他。郭柔搖頭道:“九成太過,三七或可。
公子有錢有人有方子盡可自己做事,之所以不做,是因為此事對公子名聲有礙,才委之他人。
即便是四民之末,公子也不可失了仁義,落下污名,須知這些人嘴最碎,消息最靈通。”
曹丕聽了,點頭道:“也罷。四成留給你用,我厚顔要三成。”
郭柔笑道:“子桓好意,我不推辭,四成太多,一成足矣。若是小有成效便這樣分。若是多了,隻怕君舅那裡也要說上一二。”
曹丕會意,笑說:“咱們且等幾個月看看。”
說完,曹丕道:“父親似有發兵之意。子文不在家,子建等弟妹年幼,你每日早晚天涼快時,便去府裡的校場練習騎馬。我已和子文子建都說過了,放心去。”
郭柔聽了,道:“君姑如何說?”
曹丕笑道:“母親必定同意。明日一早,我過去說上一聲就是。”
郭柔笑回:“子桓,你待我之心,我以何報之?”
次日傍晚,暑熱稍去,郭柔取了馬,去校場練習騎馬。校場周邊栽了一圈綠柳樹,時不時踏過綠蔭,不覺十分熱。
夕陽落山,郭柔下馬,将缰繩遞給侍女,正要回去,迎頭撞見一位八九歲的少年,身着錦衣,當真是鐘靈毓秀。
“你就是郭氏?”少年道。
郭柔行了一禮,回:“是。”
少年道:“我常聽人說你聰明,我出幾個題考考你。”
說罷,便自顧道:“我有青棗一盤,進來數弟,若每弟分三枚,則餘五枚;若每弟分五枚,則少三枚。請問盤中有棗多少,來了幾弟?”
郭柔度其衣着年紀,已知來人是誰。曹沖,曹操最愛的兒子,給子桓帶來壓力的弟弟。
曹沖話音剛落,郭柔就道:“青棗十七枚,弟四人。”
曹沖又道:“今雞兔共一百頭,雞腿比兔腿多八十隻,問有多少隻雞,多少隻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