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郭柔正在卞夫人處說話,卞夫人忽然道:“這兩日收拾下東西,咱們要回去了。”
郭柔吃了一驚,眼睛圓睜,道:“兩軍尚未交鋒,怎麼就要回去,難道有别的變故?”
大軍一日消耗的糧草便是筆大數字,更遑論行軍一個多月來的糧草?無功而返,這不是曹操的性格。
卞夫人揮退侍女,才悄聲道:“袁譚向司空求和,司空已經決定幫助他。”
郭柔瞠目結舌,不可置信,沒話可說,半響才道:“司空寬宏大度,急公好義。”卞夫人聽了,噗嗤笑出聲。
曹操确實寬宏大度,但也生性多疑。他能容下降而複叛害了愛子愛将的張繡,但絕容不下與他有殺父之仇的袁譚。
且不提曹操,單說他帳下的謀士武将們,哪一個是好惹的?
袁譚自以為引得曹操過來,與勢力強大的袁尚兩敗俱傷,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占盡天下便宜,豈不知引狼入室的道理?
正想着,侍女進來問膳,卞夫人對她道:“你今日就在這裡用飯。”飯畢,管事們進來回事,郭柔便與侍女們一同出去說話做針線。
曹丕的衣裳自有針線上的人忙,郭柔隻是偶爾做一兩件,平日裡多是繡條帕子,做個香囊,或是打個絡子,并不忙碌。
她見玉蓮縫得入神,也不與衆人說話,便笑說:“什麼東西這麼急,我來幫你。”
玉蓮擡頭,臉上紅通通的,慌道:“我自己來。”
郭柔了然一笑,一邊伸手去奪,一邊笑說:“讓我看看,是給哪個做的?”
玉蓮忙往後躲,卻被郭柔抓住手。待看清東西,郭柔忙松開,連連道歉:“對不住,是我唐突了。”
玉蓮羞赧一笑:“郭娘子要看我不怕,就怕你打趣人。”
衆人也有知道玉蓮繡什麼東西的,笑說:“郭娘子看清楚了,玉蓮姐姐手藝好,趕明你也求她幫你縫些。”
郭柔忙擺手,笑說:“君姑一刻離不得姐姐,我怎敢勞煩她?”隻是她說着,臉上的笑容蓦地收起,閃過驚訝之色,俄而又恢複如常。
說笑一回後,郭柔回到住處,心中盤算半天,手撫摸着小腹。她月信向來準時,這個月已過了數日,上個月也未來。
“桃葉,你去請劉太醫過來,就說我身體不适。”郭柔吩咐道
桃葉驚了下,忙問症狀,郭柔悄聲告訴她緣由。桃葉懊悔不跌,連連告罪:“我該提醒娘子。”
“快去,勿要聲張。”郭柔叮囑道。桃葉去了,請來劉太醫。這劉太醫挂了名在太醫署,實則是專為曹家服務的醫工。
劉太醫觑見郭柔的面色一愣,郭柔拉着袖口,露出脈來,也不說話,他忙伸手按在右手脈上,半刻之後,換了左手,又診了半刻,方擡頭說:“如君脈搏流利圓滑,如盤走珠,是滑脈之相。”
桃葉忙補充:“娘子上月月信未至,這月又遲了數日。”
劉太醫笑說:“此乃喜脈,恭喜如君。”
郭柔問:“可準?”
劉太醫道:“不說十分,九分總有的。”
郭柔心中石頭落了地,忙叫桃葉送上喜封,又道:“夫君忙于軍務,勿要以此事相擾。”
劉太醫接了,道了謝,又問:“如君這些日子身子可有不适?”
郭柔想了想,道:“比往常嗜睡些,别的并無不同。”劉太醫聽了,暗自點頭,說了一些孕婦的禁忌與二人,便告辭離開。
且說玉蓮見郭柔神色有變,又匆匆去了,便把此事告知卞夫人。
卞夫人心下會意,說:“你去看看那邊請不請太醫,請了,把太醫叫來回話,沒請,你明日找桃葉問話。”
玉蓮聽完,去了半天,便領着劉太醫回來。卞夫人見劉太醫滿面笑容,一進來就道賀,驚喜問:“有幾個月了?她連日奔波,可有什麼不妥的?”
劉太醫回道:“已有兩個多月,如君身體健康,夫人不必擔憂。”
卞夫人又問:“她可能再受跋涉之苦?”
劉太醫想了想,說:“昔年有幾位夫人有了身孕,也随過軍,照此看來,若一路緩行,并無大問題。”
卞夫人點頭道:“我明白了。此事勿要外傳,你先去吧。”
劉太醫告辭離去,玉蓮連道恭喜,卞夫人又是感慨,又是高興,心中也松了一口氣。
郭柔次日再來卞夫人處,見她仿佛把自己當易碎琉璃的擔憂模樣,便明白她已知道此事,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來。
卞夫人自去處理别事,叫侍女們陪着郭柔說笑取樂。“娘子,靠着這個引枕。”玉蓮取來大引枕,放到郭柔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