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這樣的才是石破天驚呢!天天談的是政治得失,說的興衰替代。”
“你一肚子壞水,别以為我不知道。”
“哎呀,我不知道,你來摸摸壞不壞?”
“閉嘴,睡覺,你明天不要走了?”
“哦,我冒死再說一句,伏乞女王成全。”
“說。”
“女王你原來是個悍婦……啊……疼疼疼!”
……
次日一早,曹丕意氣風發帶着箱子浩浩蕩蕩回到大軍駐地,進了曹操的帳子。
曹操見了,眉頭微皺,道:“你母親叫你送來的?不該如此張揚。”
曹丕忙道:“母親隻叫我給父親和彰弟捎了兩件冬衣。父親還記得蔡侯紙?如今已經出了成果,父親請看。”
說罷,親自打開箱子,各取數張,呈送到案上,又從箱子裡拿了一匣墨條,他笑道:“這墨是我孝敬父親的,還有潔膚的皂。”
他親自研墨,曹操如當初的曹丕一樣細看光澤柔韌。待試完,曹操評道:“不如竹簡堅固,不如缣帛柔韌。作價幾何?”
曹丕說了,曹操一聽,放下筆,點頭贊道:“兼具竹簡之廉,缣帛之輕。甚好,甚好!你有什麼想法?”
曹丕笑道:“兒想着,如此利國利民的東西該布告天下。”
“布告天下?”曹操奇道。
曹丕道:“是,天下讀書人少,一來是典籍名師難尋,二來是紙墨缣帛昂貴,若能解決一項,便多一些讀書人。
父親位列三公,國家棟梁,若上書朝廷,诏令郡縣興文教,這典籍名師又是解決了一項,如此以來,又何愁人才?”
曹操示意他坐下,道:“你有什麼想法,繼續說來。”
曹丕道:“兒子還有個想法,現如今不少百姓以刻竹簡削木牍為生,不如招一些人服役造紙,說是服役,其實就是教他們造紙,待他們會了回去,這造紙的法子就遍地開花了。”
曹操不置可否,問起别事:“家裡怎麼樣?”
曹丕道:“母親和弟弟們都好,托我想向父親問好。植弟的文章愈發進益了,熊弟得了風寒正喝着藥,比前兩日好多了,沖弟常得師長誇贊……”
曹操點頭道:“你既然來了,就留下吧。軍務要緊,蔡侯紙就放一放。”
曹丕道:“兒子也是這麼個意思,待明年草木蔥茏時再說。”
曹操道:“無事便退下吧。”曹丕應了一聲,便出了營帳,見曹彰去了。
曹操捏着紙沉吟半天,叫人紙、墨、皂分成數份賜給諸謀臣将士。
卻說曹丕一去果然不返,郭柔便在家中讀書消磨時間,想起那日所說的生育鬼門關一事,上了心思,禀明卞夫人,叫來産婆太醫醫女詢問。
卞夫人原本怕生育吓着郭柔,心中不願,但一想到她非尋常女子,不可以常理度之,思索一番,就同意了。
卞夫人眼見着她們鼓搗半個多月,最後拿出怪模怪樣的東西,說是叫産鉗。“君姑,我想找難産的孕婦試其成效。”郭柔對她道。
卞夫人沉默半天,揮退侍女,才道:“你可想清楚了,做好不一定有功,若做不好肯定要背負污名怨憎的。曹家有名醫,接生嬰孩十數個,無一意外,你必定平安無事。”
郭柔聽完,先是詳細給卞夫人演示了産鉗,又說了産婆和太醫對此的看法,最後道:“人命貴重,有貴千金,我豈敢兒戲?我與君姑同為女子,我有能力做,卻不做,良心難安。”
卞夫人沒有當即應允,讓郭柔回去休息,自叫了太醫和産婆過來,詢問詳情。
聽完衆人的稱贊,她歎了一口氣,道:“也好,你們慢慢尋産婦,不拘貧富貴賤,記着是難産的産婦,也必須是你們親自照看使用,不得有纰漏。”
衆人應了退下,卞夫人仍舊坐着歎息,玉蓮便問:“夫人,為何而歎?”卞夫人回道:“多麼有志又有才的孩子,可惜生成了女子。”
玉蓮笑說:“娘子為公子婦,又将為夫人孫之母,夫人何憂?”卞夫人搖頭笑了,沒有再說話。
展眼新年将至。曹丕寄來缣帛,告知她謀臣們對紙墨贊不絕口,又述思念,再道:“至黎陽後,見挽船士新婚與妻子别,感而傷之,作詩一首,寄君觀之:
與君結新婚,宿昔當别離。
涼風動秋草,蟋蟀鳴相随。
冽冽寒蟬吟,蟬吟抱枯枝。
枯枝時飛揚,身體忽遷移。
不悲身遷移,但惜歲月馳。
歲月無窮極,會合安可知。
願為雙黃鹄,比翼戲清池。”
郭柔看到這裡,一時愣住了,充沛而細膩的感情就像秋水一樣漫來,本該讓她感到安心和喜悅,可随着大軍離邺城越來越近,她感到的是不安。
那個女人在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