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逢勇者勝,郭柔露出一副勇敢無畏的神情來。她也知忍一時之氣,方能長久,然而關乎麗奴,任琦是好也罷,歹也罷,她絕不會将麗奴交到這人手中。
一刻也不行。
任琦對上郭柔,卻見她眉眼剛烈,似有玉石俱焚之意,想自己出身富貴,親朋俱在,不比她赤條條一個人,心先怯了,忍不住退後一步。
忽聽得一聲厲喝:“住手!”原是卞夫人來了。
郭柔立刻抛了劍,跪下請罪。任琦如得了救星一般,爬到卞夫人懷裡,哭道:“君姑救我,這賤婢要殺我呢!”
卞夫人神色不豫,玉蘭和玉蓉忙扶住任琦。卞夫人道:“不要哭,我為你做主。”任琦聽到這話,抽噎着被扶到一邊。
卞夫人沒理會郭柔,走到乳娘面前,看見撇嘴要哭的麗奴,哄了幾下,對他道:“麗奴,小叔叔找你玩。”
再對乳娘道:“送麗奴到我屋裡,再請杜夫人來看着。”乳娘抱着麗奴往外走,麗奴臉朝後,向卞夫人和郭柔揮手作别。玉蘭和桃葉跟着去了。
麗奴一走,卞夫人走到正堂坐下,神色冷峻,道:“悄悄請公子回來。”
任琦道:“君姑為我做主,這賤婢拿劍要殺我。”
郭柔進來跪下,也不辯解,隻是默默流淚。卞夫人道:“将院中這些人分開關押,一個一個審,若有人敢撒謊,立刻打死。”
玉蓮将院中兩方人馬都帶走了,任夫人閉目養神不說話,院外屋内鴉雀無聲,衆人皆屏息凝神。任琦臉上的雀躍,漸漸凝固了,心中不安。
半天後,曹丕急急回來,進了院子,就見郭柔跪在地上流淚,母親氣得不語,慌得撲通一聲跪下,道:“阿母莫要氣壞了身子,都是兒子的錯。”
卞夫人睜開眼睛,呵斥道:“平日都是我縱容你,處事不公,鬧得妻妾不和。”
曹丕聽得這話,滿面羞慚,磕頭不跌,道:“都是兒子的錯,阿母莫要氣壞了身子。”
任琦見了,心道,君姑還是會幫自己,下巴擡起,神情不屑。
郭柔道:“此事與公子無關,罪全在妾一身,妾任打任罰,絕無怨言。”
任琦告狀道:“君姑,這賤婢拿劍要殺我,試問誰家的婢妾能殺女君?”
郭柔道:“君姑明鑒,我見幾個眼生的惡仆要搶麗奴,情急之下,拔劍吓唬她們,實不知女君為何走到劍下。
且那劍是公子舊劍,不能用了,又不忍丢,才挂到架上裝飾,傷不了人。”
卞夫人道:“取劍來。”
玉蓮撿起劍,并同劍鞘,一并呈與卞夫人看,道:“确系公子舊劍。”
卞夫人看過,插劍入鞘,擲到曹丕面前,喝道:“混賬,什麼東西都往屋裡帶,傷着麗奴怎麼辦?”
曹丕路上已知此事,見母親隐有為女王開脫之勢,心中稍安,陪笑道:“兒子知錯了。”
卞夫人對曹丕道:“你這裡亂糟糟的,麗奴先在我那裡住着,女王在院中冷靜一個月,無事不要出來。”
說罷,她對任琦柔和了語氣,道:“你一路風塵,先回去洗漱,其他的再做計較。琦兒第一次來府邸,玉蓉你去侍奉幾日,待琦兒熟悉了再回來。”
玉蓉應了一聲,笑着對任琦道:“女君,請。”
任琦看了眼卞夫人,卞夫人微微點頭,對曹丕道:“你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說罷,帶着曹丕去了,任琦瞥了眼郭柔,趾高氣揚地走了。郭柔起身,一瘸一拐地坐在榻上,并無一人侍奉。麗奴帶走一批,剩下一批都被帶走訊問。
她的目光忽然落到那劍上,心思一動,走出屋子,關上院門,返身撿了劍,用力朝石階上砍去。
卞夫人将曹丕帶回院中,杜夫人正帶着曹林與麗奴玩耍。見他們進來,忙問:“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卞夫人歎了一聲,道:“讓妹妹見笑了,我與子桓說幾句話。”
杜夫人沒有追問,安慰了兩句,找了借口,抱着曹林離開了。乳娘帶着麗奴去了廂房,此刻屋裡隻母子兩個,并無外人。
曹丕跪在卞夫人腳下,低聲道:“阿母,且不說任氏對兒子早有怨怼,就她那性子,我死也不敢将兒子交給她養。”
卞夫人痛心疾首道:“孽障!”
曹丕将脖子一梗不說話,卞夫人問道:“你打定注意了?”
“絕不再改。”曹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