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夫人一邊歎道:“何至于此?”一面請曹家夏侯家的族老以及任氏在邺城的人過來,商議此事。
不多時,衆人都來了。曹、任兩家要臉面,沒說别的,隻說夫妻二人感情不合,要一别兩寬。兩邊老人照例勸了幾句,就簽了和離書。
卞夫人道:“想來兩人是前世冤家,如今各還本道,解怨釋結。曹家送一份妝奁給琦兒,望她重梳蟬鬓,美掃峨眉,聘得佳婿。”
任父要推辭,曹夫人勸他收下:“孩子都是好孩子,隻是不合緣分,如此也好,你就收下,不要推辭。”任家隻好應下。
事罷,衆人告辭離去。任父、任夫人和曹夫人把任琦帶走了,卞夫人留任家在邺城多住幾日。
卻說卞夫人送走衆人,去了偏殿,就見母子的腦袋疊在一處,從屏風邊上往外探,見她進來,大的吓得讪笑,小的捂上眼睛,把卞夫人看笑了。
她疲憊至極,往榻上一坐,郭柔忙端水送來。卞夫人接了一飲而盡,摸了摸麗奴的頭發,起身要走,忽然轉身回頭道:“你帶麗奴回去吧。”
身處高位,越要謙遜,卞夫人心知這個道理。又想道,曹家風水不好,娶的夫人各個剛烈,丁夫人自大公子死後天天與曹操鬧,任琦更是拿劍砍人,這個郭柔更不簡單!
想及此處,卞夫人歎息一聲,不過兩口子過日子總要有個強硬的人,子桓雖強硬,但郭柔更堅定,又懂得勸人。随他們去吧。
卞夫人吩咐玉蓮去查,到底是誰唆使任琦。半響後,玉蓮回來了,道:“花園灑掃的夏婆子嘀嘀咕咕和任娘子說了幾句話,問她,她說受任娘子恩,不敢瞞任娘子,就把公子偷偷去看郭娘子的事說了。
夏婆子是老油子,說話真真假假,她的兒媳在杜夫人處當差,外孫女在環夫人處當差,還往下審嗎?”
卞夫人想了想,道:“不用了。将夏婆子送到莊子上,她兒子女兒等家人一共多少口?”
玉蓮回道:“十二口。”
卞夫人道:“再添八口,一并送給任琦使喚。杜夫人和環夫人處,你親自去要人,另挑伶俐的給她們使。”玉蓮應聲去了。
曹丕回來,發現這婚竟然就這麼離了。郭柔指着門上的劍痕,對他道:“幸好你沒回來,若是砍傷了,該如何是好?”
曹丕對門看了半日,歎道:“不知任氏如此悍烈。”
郭柔對侍女,道:“門不甚壞,修補一下,重新上漆。”說完,便與曹丕一起進了屋,桃葉端來飲子。曹丕接來喝了,身心舒暢,道:“可算去了心頭大事。”
郭柔揮退人,說:“咱們可是要遭人嗤笑了。”
曹丕笑問:“你怕嗎?”
郭柔白了他一眼,道:“我生于世間,敢作敢當,怎會畏懼些許流言蜚語?”曹丕聞言大笑,也道:“我亦不畏。”
兩日後,任家悄無聲息地離開邺城,曹夫人回許都,任琦三口回了老家。
又過了兩日,廣宗郭氏送帖子上門,說是來探望郭柔,來的是郭柔的叔祖母、表姨母和堂嫂。卞夫人無可無不可,見了她們,又命帶來見郭柔。
郭柔隻記得叔祖母的聲音,見了面,不免說起父母兄弟,悲喜交集,痛哭一番。
留人用完飯,臨行前,老叔祖母握着她的手,叮囑道:“用心侍奉舅姑,不要擔心家中。”郭柔亦叮咛三人保重身體。
别了親人,郭柔坐在榻前出神,心道,她現在多少算是站穩腳跟,可是一家子隻剩下個姐姐,如何不令人傷心?
正傷感着,忽然腿上鑽出個腦袋來,笑得無邪,郭柔瞬間樂了,點了他鼓鼓的臉頰,道:“小機靈鬼。”麗奴手腳并用,爬到郭柔懷中,搬着腳玩,對她咯咯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