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二人躺在榻上,曹丕忽然道:“外面若有人說你,不要生氣,記下來告訴我。”
“知道了。”郭柔聞言,側過身,親了曹丕的臉頰,道:“我跟對了人。”她以為成為妻室這一天會在幾年後,沒想到二年多就達成了。若無子桓肯用心出力,焉能如此迅疾?
曹丕則笑道:“我是找對了人。”誰家妻子能有此者?因緣際會之下,他選了自己喜歡的,日子越過越有滋味,兩位弟弟卻不能了。
忙過郭柔的事,府上人困馬乏,休息了兩三日,又開始操持曹彰的婚事。
孫家占據江東,曹操坐擁北方數州,兩家都不願撕破臉,曹彰與孫權堂侄女孫孟缇的婚事照常進行。
孫孟缇思及抛家舍親,過江遠嫁,不知前路,心中惶恐,忐忑不安,不免終日垂淚。
這日,孫母又過來勸慰女兒,道:“我打聽過了,曹子文一表人才,甚是勇武,不算埋沒你。卞夫人最是慈善,憐貧惜弱。還有……”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看着女兒道:“二公子年初與妻子和離,要立他的寵妾郭氏為繼室。那郭氏善算術制造,甚得曹公看重,其人不簡單。你敬着她。”
孫孟缇吃了一驚,道:“曹家安敢如此?”
孫母立刻道:“千萬不要說這話,你君姑也是如此。你從心裡敬着郭氏,否則某日就禍從口出了。”
正說着,侍女過來請孫孟缇,原來是孫贲要見她。過了半日方回來,孫母仍在等她。
“你隻當你阿翁放屁,不必理會,将自己照顧好,才是正經。”孫母不必問,就知道孫贲與女兒說了什麼。
“阿母……”孫孟缇欲言又止。
孫母伸手制止,道:“你去了曹家,孝敬君姑,敬重長嫂,便是夫君不喜,也能過得自在。若将來一日孫家敗了,給你阿翁求個情,便是報了生養之恩。”
孫孟缇聽了,靠在孫母的懷中。孫母拍着她,緩緩道:“你别的一概不管不問,隻做個好媳婦好妻子。你又不能封侯拜相,争權奪利交給那些能封侯拜相的人去。
你爹是吳侯的堂兄,曹子文是曹公的次子,将來孫曹兩家無論哪家勝敗,也波及不到你們身上,好生過你的日子。”
孫孟缇依偎在母親的懷中,輕輕“嗯”了一聲。到了那日,孫母等親人送孫孟缇至江邊,灑淚惜别。小叔孫輔帶着侄女,終究還是去了。
曉行夜住,或舟或車,一行終于到了邺城,在一處别院住下,隻待佳期。
那廂曹彰竟然緊張了,将兄長拉到僻靜處,問:“阿兄,我何以待孫氏?”
曹丕聽了笑起來,道:“詩雲: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這有什麼好說的?”
曹彰随意坐在台階上,歎了一口氣,道:“話雖這麼說,隻是你不懂。”
曹丕拿帕子墊了,在他身邊坐下,分析道:“咱們阿母什麼性子就不說了,便是任氏那樣暴烈,阿母還天天罵我的不是,她必定憐惜弟妹遠嫁。”
曹彰點頭。曹丕又道:“阿翁心懷天下,哪裡在意她的出身?隻要她安心做你的妻子,不說阿翁,便是阿兄我也盼着你們夫妻和睦。”
曹彰愁緒稍解,又道:“為什麼是我呢?我不是說阿兄。”
曹丕解釋道:“那時咱家與袁家相持,曹劉互為婚姻,乃是時局所迫。再者,孫權占據江東,阿翁志大,南北終要一戰,勝還好,若敗,以後記得叫你的子孫供我飨食。”
曹彰吃了一驚,急道:“阿兄怎麼說這樣不祥的話?”
曹丕起身,撿了帕子,塞入袖中,笑道:“孫娘子千裡而來,尚且不怕,你堂堂偉丈夫,又何懼之?走,陪為兄練劍。”
曹彰顧忌阿兄面子,不便明言,心裡暗道,阿兄那劍法隻是花架子,和他打一架,比上戰場還累。
“唉……”曹彰歎了一口氣,與曹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