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柔自此安心修養,捱過一個多月,終于出了房門。卞夫人設了家宴慶賀,道:“女王為曹家生兒育女,勞苦功高,且飲一杯。”
郭柔聞言,趕忙舉杯站起,連稱不敢,說:“妾何以當此言?我能度過生産關,母女俱安,上托祖宗保佑,下靠君姑細心照看,我當敬君姑一杯。”說着,便飲了。
卞夫人笑道:“坐坐坐,家宴而已,不必客氣,多吃些。”說完,又招呼其他姬妾吃飯。孫孟缇強顔歡笑,心不在焉,以為君姑在催她生生孩子。
正想着,忽然一隻玉杯送到眼前,擡頭便見郭柔笑盈盈的臉,隻聽她道:“多謝你送給山君的玉虎,她一見了就抱着不撒手。”
孫孟缇忙舉杯,道:“啊,山君喜歡就好。”說着,掩袖飲了。
郭柔問:“我聽說,三公子就要回來了。”
孫孟缇點頭:“君姑也和我說了。”郭柔朝她一笑,孫孟缇不知所以,便問:“嫂嫂笑什麼?”
郭柔道:“我聽人說,江南女子溫婉秀美,得水鄉靈氣精華,見你,便知傳言不虛。”
孫孟缇聽了,垂下頭,飛快地偷瞧了郭柔一眼,便别過臉。郭柔自然極美,明媚妍麗,燦若春陽,令人不敢直視。
孫孟缇倒了一杯酒,敬道:“嫂嫂請。”
郭柔笑着喝了,剛才見孫孟缇神情遊離,念她遠嫁異鄉,孤獨無依,故而找她聊天,似乎把人吓着了。
宴罷,郭柔回到院中,沐浴更衣後,去廂房看山君。麗奴如沒籠頭的馬,宴會剛開始,吃了些果點,就與他的小叔叔們跑沒影了。
“阿母!”正想着人,人就回來了。
麗奴滿頭大汗,拽着小車進了院子,道:“竹馬壞了。”郭柔出來,見那小車輪子跑丢了一個,快步走來,俯身檢查他的身體,問:“傷着哪裡了?”
麗奴笑了一下,舉着右手,上面擦破了皮,已經清理過了,且塗了藥。“阿母,我不疼。”麗奴道。
郭柔叫人裁了幹淨布條,拿來給麗奴綁好,問:“在家睡會覺再出去?”
麗奴道:“睡過啦,兄弟們在橋頭等我呢。”
郭柔道:“你又說錯了,那是叔父,總也記不住。晚上早些回來吃飯。”麗奴換了個小車,雙腳蹬着,如風一樣跑出去了,後面綴着杏兒等侍從。
曹丕下值回來得早,一進來,就見郭柔坐在廊下看書,輕手輕腳過來,雙手蒙住她的眼,問:“猜猜我是誰?”
郭柔驚了一下,回過神來,笑道:“莫非是登徒子麼?”
曹丕回道:“你非蓬頭攣耳,齞唇曆齒,我自不是登徒子。”
郭柔又問:“不是登徒子,難道是舉案齊眉的孟光麼?”
曹丕笑道:“我非聖之清者,願為聖之任者。”聖之清者,如伯夷者也;聖之任者,如伊尹者也。
郭柔笑說:“那是誰,我猜不到了。”
曹丕松開手,走到她面前,笑問:“看什麼呢?”
郭柔道:“《九章算術》。”
曹丕牽過她的手,朝她一笑,道:“你歇一歇,仔細看花了眼睛。”郭柔一笑,随他進了屋,不一會兒裡面傳來男女的歡笑聲。
曹操奪得并州後,本欲揮師回邺,但青州海賊久為心腹之患,便轉道讨賊,順便威懾新附的青州。
郭柔與曹丕感情融洽,如膠似漆。一日,郭柔低頭量着自己的腰,歎道:“好像胖了。”
曹丕回頭道:“豐腴點好看。”郭柔轉頭嗔了一眼,琢磨起晚上飯食少用些。
忽然一人驚惶來禀:“公子,女君,慈幼堂爆發瘟疫了。”
曹丕和郭柔大吃一驚,忙問:“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那人回:“前幾日有個小孩發熱,本以為不是大事,這兩天一下子病倒了幾十個大人小孩,請來大夫,才确診是傷寒。”
郭柔道:“立刻封鎖慈幼堂,隻許進,不許出。”
那人道:“已經封了。”
郭柔道:“你且退下。我稍後就去。”那人退下。
曹丕聞言,瞠目結舌,道:“你要去慈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