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柔心中疑惑,接來展看。原來曹操在青州追擊海賊,想起曹丕曾經建言:東萊郡臨海,可選善水者組建水軍,北上可拒公孫,南下可吞孫氏。
又觀東海壯闊,且府庫充足,曹操遂命人造船組建水軍。然而,造航海大船不易,工匠不得其法,劉晔思來想去,無可奈何之下推薦了郭柔。
“青州殘破,船匠流散,資料也缺,要造大船隻得從頭來。某聽聞郭少君善算術制造,或可有助。”劉晔道。
于東萊郡建一支水師,震懾南北,極具有戰略意義,劉晔無法舍棄這個誘惑。然水師不可無船,就如将軍不可無馬,故而壯着膽提了個人名。
曹操聽了,沉吟半響,他不在意女子不女子的,隻是這女子的身份特殊,長子的妻室,長孫的母親。
他這幾年冷眼旁觀,郭柔外柔内剛,膽識魄力過人,又有才幹,極為難得。
可若因夫妻分居,生出變數來,倒教他不好與郭柔和麗奴交代。可郭柔不來,這大船就不知何時能造成。
“她并未造過船,隻怕不會。”曹操想了想道。
劉晔也知唐突,道:“不如将造船的資料并困難發給郭少君,她能,解了,叫人快馬加鞭送來;不能,從江東那裡慢慢地想辦法。”
曹操允了,夜裡輾轉反側,還是起來,給曹丕寫了一封信,順便問了一句:“造船遇阻,新婦能解否?若能,可來否?”
曹丕看了,郁郁不樂,還是拿來給郭柔看過,道:“你不想去,就說不懂這些,阿翁會體諒。這劉子揚太過多事。”
郭柔折了信遞來,聞言便道:“若非為一心曹氏,豈敢提出惹你我不快的話來?”
曹丕觑着她的神色,道:“阿翁也是的,你一弱女子,去船廠做什麼?”
郭柔的心卻全落在造船上:“我先看過資料,其他的再說。”曹丕隻好與她一起去了書房。
郭柔坐下全神貫注地看資料,曹丕托腮望着她,隻覺得此時的女王格外引人矚目,恨不得化作她手中的書,使她花一輩子解讀自個。
那資料約莫有半尺高,一時看不完,草草吃了飯,郭柔又繼續看,曹丕叫她睡覺也不應,隻說:“馬上就好。”
曹丕見此情形,心中湧出不妙的感覺。果然次日,曹丕下值回來,郭柔對他道:“我想過去看看。”
曹丕沉默不語,半響道:“青州新附,尚且動亂,你若出了意外,該當如何?”
郭柔伸手撫摸着曹丕的臉頰,道:“今夜月白風清,咱們吃罷飯,泛舟湖上,我為子桓奏琴,可好?”
這話勾憶起兩人的初見之景,曹丕握住郭柔的手,心中一軟,颔首應了。
曹丕心不在焉地吃過飯,見郭柔換過石榴紅裙,外罩胭脂色大袖衫,抱着螺钿琵琶,初見之景猶在昨日。
比起初見時的婉媚,女王現在變得名副其實,如女王般明媚大氣,恣意灑脫。
日漸平西,二人上了船,仆從解了纜繩,曹丕拿竹篙一點,便悠悠地離了岸,往湖心去了。
郭柔驚道:“你會劃船?”
曹丕道:“外出打仗,随便學過一點,你不用怕,我還會洑水。”郭柔笑了,順手抹起琵琶來,伴着水聲,聽得人心胸開闊,憂愁消解。
曹丕收了竹篙,坐在郭柔對面,任憑小船飄蕩,秋風吹來,水波微興,漾着水底落霞。
他聽得入神,忽然曲子停了,睜開眼,隻見女王對着他笑,遂别過臉,嗔道:“你一對我笑,準沒好事。”
郭柔輕輕歎了一口氣,道:“知我者,子桓也。“
曹丕道:“你真想去?”
郭柔道:“以前我不以女子身份為恨。然而現在,若我非女子,便不會與子桓相戀,也沒有這麼多相思相欠。”
曹丕道:“你又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