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帶着沈雀如參觀剛修葺一新的酒樓。
沈雀如滿意的點頭:“不錯,回頭我則個吉日好開張。”
王掌櫃抹了一把額頭的虛汗,深知這女東家有大才,而且這酒樓還有敬老王爺的份額,他做事可不敢不底細。
“東家,你讓我找得擅長做魚的竈房師傅聘來了,聽說您喜歡吃陽湖的魚,一早就派夥計去打撈,你可在這候上一會兒。”
沈雀如推開雅間的一扇窗子,俯視着下方,陽湖的湖面結了厚厚的冰層,一群人正圍着冰面鑿冰撈魚。
“看那邊挺熱鬧的,過去瞧瞧。”
王管家一愣:“那冰面濕滑您身子不便,還是讓夥計把魚送過來為好。”
沈雀如不聽他的勸阻,命婢女扶着往外走。
跟在後面的王管家,一直知道女東家脾氣大,隻是她一個有孕的夫人怎麼能這般不管不顧。
心累的他,見勸不回去,隻得招來幾個壯實婆子在旁護着。
一行人來到陽湖冰面上,那撈魚的幾個夥計見挺着孕肚的女東家過來了,結結巴巴道:“魚群不在這處,還……還得等一會兒才能撈上魚來。”
沈雀如掃了一眼,他們腳邊空空的簍筐,也不惱,把腰間的荷包扯下來:“我這有一種魚餌可試試。”
披着朱紅大氅的沈雀如站在人群中分外的醒目,她推開了婢女要接魚餌的手,竟自向砸開的冰窟走去,身後的王管家和婆子阻攔,卻被她呵斥開來。
她穿得白毛鹿皮靴,一步一步的走到那冒着陰寒之氣的冰窟邊緣,才停下腳步。
砸開的冰窟飄着碎冰,映襯着她臉上的淡笑,更映襯出隐藏在人群中三個熟悉的身影。
就在沈雀如抛下魚餌的瞬間,三道身影向她沖撞過來。
沈雀如笑意未斂,望着那撞過來的身影,腳步微動,穩穩的閃開。
“撲通!”
“撲通!”
兩個小身影接連掉下冰窟,緊接着“啪!啪!啪!”
數百條魚拍打着水下身影往外躍。
慢了一步的裴仁,被腳下的魚滑倒,摔在冰面上,他眼見着大哥二哥落入冰窟,急呼一聲,伸出手臂往裡撈:““啊!大哥二哥!”
帶着冰渣的湖水刺痛着他的手臂,深幽幽的湖水除了蹦跳的魚,看不見一點人影。
一條黑魚迎面撞在他的鼻子,瞬間鼻血橫流,仰面摔倒。
他狼狽地爬起來時,正對上沈雀如臉上的冷笑。
“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兩個哥哥!”裴仁目呲欲裂要撲到沈雀如身上。
他的怒吼聲,也驚醒了呆愣的衆人。
從三個小公子突然撞人到落水,再加上那神奇的魚群井噴,這怪異又驚悚的一幕,驚得大家都忘了反應。
等王管家回過神來,隻來得及攔住裴仁,再吩咐幾個夥計打撈那兩位小公子。
“你們放開我!我要殺了沈氏,為我兩哥哥報仇!”
哭喊的裴仁被架到岸上,被三位小少爺支走的将軍府仆人,一聽大少爺二少爺跌落冰窟生死不明,吓得差點沒暈死過去,趕緊通知裴将軍。
沈雀如朱紅大氅的下擺被碎冰浸濕,顔色猩紅如血,頭頂上濃黑如墨的光環翻滾着好似要吞噬周圍的一切。
将軍府兩位小少爺暗害身懷有孕的繼母未果,溺死在冰窟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盛都。
聽聞此事的人們,紛紛唏噓,都道這将軍府是犯的哪門子孽,後宅不和,子嗣橫死。
将軍府,前院。
裴寂之凝望着廳堂裡兩個蒙着白布的小身軀,神魂皆無。
前世兩個兒子無災無難,将他一身武藝學了十成十,是戰場上威風凜凜的少年将軍,怎麼這一世就早夭了?
一道稚嫩又陰冷的身音在他耳邊想起。
“父親!是沈氏害了兩位哥哥!”
裴仁走到裴寂之身邊,眸中恨意翻滾:“父親,沈氏就是個禍害,是她害得母親遠去邊關,是她害得兩位哥哥墜落冰窟溺亡。”
裴寂之的眼神慢慢聚焦,轉頭對上裴仁猩紅恨意的眼。
他想要摸摸裴仁的頭,卻被他躲開了。裴寂之又望了一眼,在白布下了無生息的兩兒子,這才僵着身子去了後院。
風吹落枝頭上的殘雪,落在他的發上,身子,壓彎了他的脊背。
屋門被突然推開。
正喝枸杞烏雞湯的沈雀如,見到他來,也不意外,隻把侍候的下人屏退。
“為什麼?”裴寂之喉嚨發緊。
沈雀如看也不看他,用湯匙舀着雞湯飲了兩口。
“什麼為什麼?你不是都調查清楚了嗎?是要補償我嗎?”
裴寂之近前幾步,眸子鎖着女子那張讓他熟悉又陌生的臉。
“你明明有機會救下他們。”
“我救他們?裴寂之你做什麼夢呢,是他們要害我!他們死有餘辜!”
沈雀如放下湯匙,睨了一眼質問的男人,“你應該慶幸生養我的那個世界培養了我良好的道德觀,要不然我會親自下手。”
沈雀如緩緩站起身來,打量着脊背佝偻的裴寂之。
“不過這樣殺人不見血,也不錯。”
“怎麼你要報官嗎?可惜我已經先一步命人去了京兆府。
你那三個好兒子要害死懷有身孕繼母一事,如今怕是傳遍全盛都了,死的兩個倒是便宜了,那活的那個如今名聲盡毀,還有牢獄之災。”
沈雀如臉上挂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