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皇上召見,歸無月跟着言肅微第二次踏入皇宮。這回他打扮成了言肅微的随從,一路被言肅微帶着挑沒人的地方走。
言肅微有些毛病和江寒聆一樣,啰裡吧嗦要他守規矩,見了皇帝要第一時間下跪磕頭,問什麼就答什麼,不要節外生枝。
再入寝殿,隔着半透屏風,皇帝斜靠着,歸無月照言肅微所說行禮。
“賜坐。”
長吉搬了椅子,放在皇帝床榻前。歸無月瞧了一眼言肅微,言肅微示意他去。歸無月坐下,皇帝慈眉善目問:“聽老四說,你懂玄術,是你發現朕之病源于鬼魅。”
“學了些皮毛,略懂而已。”
“你是如何發現此事的?”皇帝問。
大公主自是不想摻和進來,讓他們查蘇應憐的時候就提起說過,不要将此事與公主府扯上關系。他與言肅微在入宮前合計過若是皇帝問起,如何回答。
歸無月說:“宮裡宮外醫者都束手無策,王爺心急如焚。因此草民想,會不會有這種可能,于是讓王爺準我一試。”絕路問鬼神,這話挑不出錯處。
皇帝眯眼又問:“你進朕的寝宮後,可有發現什麼?”
“陰風習習,有不潔之物。”
皇帝調了個舒服的姿勢,正眼向歸無月問:“那再與朕說說,你除去的是什麼鬼?又是怎麼把那陰邪之物除去的?”
“回皇上,草民看到了四隻鬼,一隻上吊死而死的長舌鬼,一隻夭折的小鬼,一隻切腹的鬼,還有一隻頭發非常長的女鬼。”說到這,皇帝的胡子在顫,神情激動,手哆嗦地指着歸無月。
長吉一個箭步上前,呵斥歸無月道:“大膽刁民,竟在天子面前胡說八道,什麼長舌鬼小鬼,是話本子看多了,拿來忽悠萬歲爺的嗎?”
“長吉,”皇帝喚了一聲,長吉立刻回首,“讓他說下去。”長吉退至一旁。
歸無月繼續說:“驅鬼非草民一人之力,當日還有其他術士玄師在場,草民不敢居功。”
“他們人呢?”皇帝問。
此時,言肅微出聲道:“兒臣賞了其他人,這些人本就雲遊四方,居無定所,現在大約已經離開都城了。歸無月曾在邊關參軍,如今是兒臣門下客,因此還在都城。”幾句話将歸無月的底細交待得幹幹淨淨。
皇帝閉眼聽完,一顆顆撚手上的翠綠佛珠,殿内靜得落針可聞。良久,皇帝說:“歸無月所言,幾乎與朕所夢無異。”
言肅微與長吉皆大驚失色,震驚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皇帝問歸無月:“你可有辦法不再讓那些魍魉鬼魅打擾朕?”
“有。”歸無月回,他知道機會來了,不容放過。
“既然當過兵,你會武功嗎?”皇帝問。
“會。”歸無月答。言肅微趁機吹噓:“歸無月不僅能武,他的武功甚至與焦馳不相上下。”
沉思片刻,皇帝突然說:“長吉,傳朕旨意,将歸無月破格提為禦前侍衛。”
别人一輩子都攀不上的位置,對歸無月來說隻需一日,在場無人異議,知是都城名流中,多了一個新貴。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正逐漸恢複,自己的人被重用,言肅微一掃往日陰霾,王府裡充滿快活的氣息。
春盡夏初,葉綠花紅,日子一熱起來,人就不願意動彈。江寒聆穿着薄衫在院裡乘涼,他剛喝了大夫開的補藥,覺得渾身燥熱。光透過縫隙打下來,碎影在地面随風變幻,江寒聆盯着發呆。
“今兒天氣正好,寒聆,我正要去宮裡,何不與我一起?”言肅微人未到,歡快的話語先至。他走上前,擋住江寒聆視線與一地光斑。
江寒聆懶懶地扇扇子,躺着說:“進宮做什麼?”
言肅微在一旁的石凳坐下:“先前我們談過的,母妃想見你。”
聽說是怡貴妃,江寒聆攏起衣衫坐起,說:“現在走嗎?我去換身衣服。”
“嗯。”言肅微跟着進江寒聆屋裡。江寒聆在屏風後換,言肅微在屏風外打量。“你這的陳設忒簡陋了些,我給你搬點東西過來。”
“不用,東西多了容易積灰,妙輕他們收拾起來也麻煩。”江寒聆說。
言肅微拿起桌上江寒聆早上随手寫的一幅字,寫的是“好事成雙”,他不經意道:“那是他們該做的,主子房裡想放什麼,哪有考慮他們的道理。你這筆擱換一個吧,等會讓人送來。”
“阿言,”江寒聆從屏風後探頭,臉頰微紅,不好意思道,“你幫我喊下妙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