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們本身隻是一種短壽的寄生妖精,能力有限,若是眼疾嚴重,或者環境改變,它們就會抛棄舊居尋找新家。
也因為它們是妖精,被寄生的人類視力會變的異于常人的好,相對的,人類的眼睛也就會比較容易換上一些無傷大雅的疾病。
這種妖精基本都沒什麼太大的危害,算是大家普遍認同,沒什麼事情不會特意去消滅的小小小小小妖。
看來今天它們應該是出門閑逛,意外撞到了自己身上。
想到這裡,謝裴绶松開了緊皺的眉頭,平心靜氣:“你們别緊張,我不打算傷害你們。”
瞳人們聞言放松下來,觸須自然垂落在空中,滲出的粘液也都被觸須吸收了,它們興高采烈的感謝:“謝謝大人!”
“不過你們是住在這村中哪一個人眼睛裡?”
瞳人們的觸須慢慢纏成一條線,一個戰戰兢兢的說:“是村裡的一個女人,我們聽其他人叫她夫子。”
一個顫顫巍巍的說:“不過她好像生病了,我們睡了幾日,今日醒來發現她住在一個黑漆漆的房子裡。”
“原來如此。”謝裴绶聞言點頭:“那你們繼續閑逛吧。”
說完随手一揮,微風便将瞳人們吹走了。
飄在空中的瞳人們哪裡還敢悠閑的四處飄來飄去,它們當下就吓的沿着過來的路鑽過窗子又回到了自己的洞穴裡。
這次它們沒有各回各家,而是互相纏繞窩在一個洞裡瑟瑟發抖。
“好害怕啊。”“好可怖。”“外面太危險了。”“是啊是啊。”“那我們睡覺吧,等那個人走了我們再出門曬太陽……”“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中午,王村長又端着飯菜來給夫子送飯了。
這次夫子沒有在寫字,她靜靜的躺在床上,雙腿并攏,雙手搭在小腹處,牙關緊閉,似在睡覺。
直到聽到王村長将飯菜放在桌上,走到床邊的聲音,才鎮定開口:“今日,村子裡來外人了嗎?”
王村長有些遲疑的說:“村裡确實是有外人,昨晚前來的,不過,你怎麼知道?可是有人來同你說話了?”
“沒有。”夫子搖頭,又說:“這個人,是什麼人?”
王村長将她扶到桌前,沒有細究她信息的來源:“是個姓謝的郎君,年齡約莫也才二八左右,說是出門遊曆,途徑此處。”
“可是長的面目可憎?”夫子聞言一把握住王村長的手,語氣隐隐有些擔憂:“抑或不像是好人嗎?”
“怎會呢?”王村長大為驚訝:“此人可謂一表人才,行為舉止也是沒有一絲冒犯的,昨日借住前還非得去土地前拜見,不像是心有歹意啊!”
屋内沉默了一陣,王村長又說:“夫子可是知道什麼嗎?其實這個人卻有些奇怪的地方。”
夫子擡頭側耳:“快詳盡說說。”
“昨日孩子們回來都說謝郎君給他們講了個沒聽過的故事,但是一追問,卻都三緘其口,說不出來,實在怪事。”
“說不出來?可是孩子們不想說嗎?”
“若隻是孩子們不想說,倒也沒什麼,卻實在是他們說不出來,不然怎麼說是怪事呢?”王村長說到這裡歎了口氣:“還好大家都沒怎麼在意,都以為是孩子們說好了不往外說,便也都沒細想。”
這裡夫子突然聽出不對來:“那奶奶您是怎麼聽出不對的?”
王村長猶豫半晌說:“原先是不想叫你知曉,隻是今日你既然提出了,我就說說,你也知曉,前些日子都是連日大雨,他走的那條道離最近的鎮都得走上六七日,可我瞧着他和他那騾子,渾身上下幹幹淨淨的……”
王村長壓低聲音,似有顫抖:“不像凡人啊!”
夫子呼吸一窒,過了半晌,才緩緩呼出口氣,手下用力壓抑着顫抖,說:“既然昨日他沒對孩子們做什麼,也還去拜了土地,想來縱不是凡人,應也對我們無甚惡意,奶奶不必太過憂心。”
“我不憂心。”王村長重複了兩回:“我不憂心的,他既然對孩子們這麼有耐心,說不定,說不定是修道之人……若是……”
聽到此處,夫子下意識的擡頭往她這邊看過來,似是想要和她對視,她隐隐約約似乎知道村長接下來想要說什麼。
果不其然,隻聽王村長說:“若是請他來看看你……”
夫子低下頭,渾身都有些發抖。
王村長察覺到她在害怕,上前一把将她抱住,閉着眼睛喃喃重複:“沒事的,沒事的,我将他帶到這裡來,若是事情不好,奶奶保護你,奶奶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