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竹第二天上學的時候,特意觀察了一下盛明光。
就這麼加上好友了?為什麼?
他不是說過最讨厭自己了嗎?又和自己加上微信,加上之後又不說話,不覺得尴尬?
這個問題讓林懷竹難得有些糾結,上課的時候他都在看盛明光。
盛明光本來在聽課,察覺到林懷竹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林懷竹總是挺直着脊背,不論是聽課還是寫字,姿态都賞心悅目。
從盛明光的角度看去,林懷竹側臉在教室的白熾光下顯得精緻又冷清。
事實上,林懷竹第一印象,給人的感覺其實是有些冷冰的。
但是,隻要稍微接觸一下,就會發現,林懷竹本質上是一個非常容易親近的人,和他給人的冰冷的第一印象大相徑庭。
“你在看我?”
盛明光鎮定地移開了視線,沒有回答。
林懷竹嘟嘟囔囔:“别不承認。”
盛明光說:“是你在看我。”
林懷竹:“……”
盛明光:“别不承認。”
林懷竹:“……”
這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林懷竹大大方方:“我就是在看你啊。怎麼了?”
說着,他還故意往盛明光那邊靠。
盛明光明顯一僵,然而很快,講台上傳來了英語老師的警告聲:“後排的同學,有什麼話下課說。”
林懷竹馬上端正自己的學習态度,沒有注意到盛明光輕輕松了口氣。
……
今日無事發生,兩人又是相安無事度過的一天。
隻是下午一起上體育課的時候,奚河對林懷竹說:“我剛看見有人想遞信給你,粉色的,好像是情書哦。”
“那個人不敢親自給你,想拜托盛明光幫忙轉交。”
“但是盛明光拒絕了,沒有幫那個人遞,你沒看他臉,一聽是要給你的信,陰沉得可吓人了。”
“盛明光好像是真的讨厭你。”
林懷竹聳聳肩,他也不能控制盛明光的想法,讨厭自己也沒辦法。
他總不能跑到盛明光面前,對他說,“求求你不要讨厭我了”吧?
不過盛明光拒絕幫忙轉交,他也沒有收到什麼東西,盛明光也算是幫他解決了一個麻煩——他從小就不擅長應付這種事。
不過……說起粉色情書,林懷竹又想起了盛明光衣櫃裡放着的那個盒子,以及那個盒子裡放着的信封。
到底是送給誰的呢?也沒聽說過盛明光喜歡誰啊。
……
晚上,快要放學的時候,盛明光作為數學課代表,被劉克叫去了辦公室幫忙一起改卷子。
林懷竹在教室裡守着晚自習。
隻是林懷竹有些心不在焉,沒過一會兒,就頻頻擡頭,瞅門口。
一直等到快下課了,盛明光都沒回來。
林懷竹趁着下課鈴響起的最後幾分鐘,從自己的課桌裡拿出了一個長方體的灰色盒子,然後眼疾手快地扔進了盛明光書包裡。
*
盛明光回到教室的時候,隔壁的課桌已經空了。
林懷竹已經走了。
教室裡隻剩下住讀生還需要再上一節晚自習,盛明光是走讀生,他也應該走了。
他慢慢地收拾書包,一邊拿起手機,點進和林懷竹的聊天框。
林懷竹的頭像是一隻小香豬,白白粉粉的小豬正在陽光下惬意地打着瞌睡。
看到林懷竹頭像的小豬,盛明光那雙總是陰沉的眸子微微一彎,是一個很柔和的笑。
隻是很快,他又想起今天下午,他被人攔下的事。
“拜托了,聽說你現在是林懷竹的同桌?能不能幫我轉交一下呀,隻需要幫我偷偷塞到他課桌裡就行了!”
他垂眸一看,是一個粉色的信封,最外面還畫了無數顆小愛心。
顯而易見,裡面裝着一封情書。
盛明光說不上當時的自己是什麼心情,他隻憑自己的下意識做出了反應:“不幫。”
說完就走了,也不顧對方難堪的臉色。
不過,盛明光想,他一直都知道,林懷竹很受人喜歡。
最後收好包,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盛明光貌似不經意地朝林懷竹的課桌裡看了一眼。
瞳孔微微一縮,但是又很快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又變為幽深且波瀾不驚的原貌,隻有他自己知道底下蘊含着驚濤駭浪。
那裡,應該有一支香水。
盛明光今早親眼看到林懷竹從書包裡拿出來,放進課桌裡的。
木質調的香水,林懷竹身上的味道。隻不過能感覺出來他很少用,或者用的量并不多,大概是因為要上學的緣故。
像是雪的味道,又像是冬日明媚暖陽下,依舊挺拔生長的深山松木所散發出來的清新。
隻有湊近了,才能聞到那股若有似無的香氣。
就像他今天突然靠近自己那樣近。
隻有那樣近的距離,他才能聞到林懷竹脖頸上克制的、淡淡的木質調香。
所以……
林懷竹把香水給了誰?
盛明光覺得自己一瞬間被攝去了呼吸,一想到林懷竹的那支香水可能要送給别人,單單隻是這種可能性,就讓他的占有欲在這一刻發酵、升騰。
他的眼裡閃過暴戾的駭人的光。
但是很快,盛明光垂斂下神色,又恢複了往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