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伸出三根手指:“第三個。”
平沙無垠,熱浪灼人。沙浪一如來勢洶洶的波濤,烈日為它鍍上鋒利的金芒,觸目所及皆是焦灼的金黃。這是一壺燒開了的砂水,滾燙,沸騰,冒着氣泡,狂風攜黃沙席卷,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但還是有人掙紮求生的。
這是他們途經的第三個村子。
前兩個村子已經毀了,屋舍倒塌,沙塵席卷,徒留一地斷壁殘垣。卡卡西細細摸索,在廢墟中尋到一把生鏽的苦無,系着繃斷的傀儡線。牆面上浸滿漆黑深邃的痕迹,那是幹涸的血。
碎裂的屍骨埋在塵沙之中,稍一觸碰便化作細沙随風散去。
缺乏水源的村落,生命也終将幹涸。
第三個村子保有一線生機。
建築風格與木葉迥然不同,房屋皆由鐵石鑄就,呈圓筒狀,漆黑,死寂,門窗緊閉,像是沙海這張雞蛋餅上散落的黑芝麻,驕陽便是它的烤爐。街道上的磚石也是砂鐵鋪的,平坦,堅硬,行人寥寥。
倒是有三五家商販,聚在一處,撐了把紅彤彤的傘,借着傘陰擺攤。賣什麼的都有,主要是些吃食,香氣四溢的烤蠍子,或者汁水橫流的仙人掌。
阿飛買了兩塊去了刺的仙人掌,要價高昂,比霧隐村攤販賣的酒釀貴上十倍。
砂隐村相距不遠,按腳程算隻剩下三小時的路。
“不甜,”阿飛砸吧嘴,“要是能試試糖拌的就好了。”
他平日裡依舊帶着面具行動,隻在同卡卡西搭檔時稍事休息,犒勞自己飽餐一頓時偶爾會露出半張臉。白絕體不必吃喝,但卡卡西執意堅持,帶土也無心反對。
卡卡西道:“在去砂隐村之前,不妨在這裡稍作整頓,打探情報,以備不時之需。”
阿飛道:“怎麼整頓?”
風之國地處偏僻,荒無人煙,茫茫大漠擋下了絕大多數外來者,自然沒有旅店。他們找了一戶住家,卡卡西率先敲門。
應門的是個小姑娘,大眼睛,白皮膚,嘴唇幹裂,黃發卷曲。她隻有半個卡卡西那麼高,像根營養不良的豆芽。
小姑娘輕聲道:“有客人嗎?你們——”
卡卡西的左臉上橫亘着一道傷疤,至今仍泛着血淋淋的殷紅,阿飛則佩戴一幅古怪的漩渦面具,僅露出一隻見不得光的眼睛。這不是什麼讨人喜歡的面相。
女孩被不速之客吓得連連後退:“是忍者!我、我……”
卡卡西飛速結印,在臉側抹了一下,猙獰的刀傷憑空消失,朱紅的左眼化作冰冷的死灰色。青年拉下面罩,綻開一個殺傷力巨大的微笑。
“我沒有惡意。”他道,“可以讓我們進來嗎?”
幼童往往沒什麼是非觀,隻靠第一印象下決斷。直白點說,就是看臉。在這些不谙世事的孩子眼中,面相兇惡的人往往比内心陰暗的人更恐怖。卡卡西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這裡不比砂隐村,沒有忍者,也沒有防風結界,風沙時常造訪。在黃沙的摧殘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大都幹瘦、枯黃,一如沙漠中飽受侵蝕的岩石。小姑娘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