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超度?!你個臭道士從哪學會的?!”
尋常的亡魂超度,隻需驅逐現鬼之地徘徊的陰魂,而這十方超度,是把方圓十裡内所有遊魂惡鬼盡數招來,一舉度化的大法事。
看着不為所動的刀疤臉,陸希夷聲音發顫:“你、你召來這麼多惡鬼,怎麼可能同時驅得了……”
“呵,你做不到,便以為其他人都跟你一般廢物?”溫澈冷嘲一句,壓低聲音問徐澄照,“你這是做什麼?”
“我想起了一道術法。”徐澄照看着他,“我好像……曾超度過許多亡魂。”
“什麼術法?你又什麼時候超度過許多亡魂?”
“不知道。”
徐澄照反手取下七星木劍,咒語聲未絕,劍勢已起,群鬼聞聲而動,如潮水般向他湧來。
溫澈指尖一彈,一張黑符沖天而起,在空中化作八道符影,結成一面無形屏障。
一擁而上的數百惡鬼撞在符牆之上,陰氣轟然潰散!
陸家子弟個個呆若木雞,陸希夷的臉色,更是比見了一千隻鬼還要精彩。
他原以為這紅斑臉道士隻是虛張聲勢,誰知那疤臉高個子竟真的招來了如此多的陰魂……更令人震驚的是,那面目可憎的紅斑臉僅用一招,便讓群鬼退散了!
如此深厚的符法修為,就算是陸家内門長老也未必能及!
這二人的内息與不曾修行的常人無異,陸希夷本以為他們隻是招搖撞騙的臭道士,到這時方才驚覺,這二人修為深不可測,遠在他之上。
他忽然想到了家族内的傳聞,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
難不成……
十多年前,那些離奇失蹤的陸家人真的都死在了他手上?
桌旁的紫金鈴突然激烈震顫,刺耳的鈴聲炸響,徐澄照口中咒語越發急促,音節如連珠般迸出。
鬼魂們再次湧了上來,陰風呼嘯,攻勢比先前更加兇猛。陸家弟子們臉色煞白,紛紛捂住耳朵退到徐澄照身後。
徐澄照突然變換了咒語,聲調轉為低沉悠長:“……魂歸魂路,魄返魄鄉,恩怨皆散,莫再彷徨……”
合着他的聲音,鬼魂們的私語聲漸漸變小,如同清風拂過竹林,沙沙聲此起彼伏。不多時,陰氣緩緩消散,那些扭曲的面容也逐漸平和。
待最後一個咒音落下,四野重歸寂靜,隻剩夜風輕拂。所有怨魂都已化作點點熒光,随風飄散。
“渡魂咒?”溫澈聲音裡帶着明顯的驚訝,“你什麼時候學會的?”
“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吧。”徐澄照收好木劍。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
溫澈頓時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撲上來抓住他的胳膊,咬牙切齒地質問,“方才是這隻手施的咒?還是這隻?”
“咔嚓”一聲響起,徐澄照的右臂軟軟垂下。
徐澄照面不改色,用左手制住溫澈:“你冷靜一點。”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溫澈擡頭瞪着他,眼中怒火翻湧,“砍頭是不是更快一點?”
徐澄照注視着他因憤怒而變得更加猙獰的面容,試圖從紅斑覆蓋的地方找到那顆淚痣。
他伸出手來,指尖在他右臉上輕輕一戳,刹那間,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讓他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溫澈……這是不是你的名字?”
溫澈身形明顯一僵,緊握的手松開了,聲音也柔和下來:“嗯,嗯……”
他為徐澄照接好手臂,低聲道:“不錯,溫澈,字靜流,隻是……不要當着外人面這麼叫我。”
徐澄照不解:“為何?”
溫澈看了眼不遠處的陸家少年們:“那你叫一聲試試。”
“溫澈。”
“叫大聲點。”
徐澄照嘴角微揚,提高聲音:“溫澈!”
這一聲如同驚雷,陸家少年們頓時炸開了鍋。
“溫澈在哪?!”
“是那個紅臉道士?”
“怎麼可能!都說那溫靜流長得跟神仙下凡一樣,怎麼可能是個醜八怪!”
“窮酸道士在這吓唬誰呢!”
溫澈攤開雙手,無奈道:“這下你知道了。”
徐澄照問道:“你很出名嗎?”
“起碼天下人都知道溫靜流長得好看。”
徐澄照想起鏡中自己的面容,眉頭微蹙:“那在溫靜流看來,我長得很醜嗎?”
見他神色凝重,溫澈輕笑:“你很在意這個?”
徐澄照不願承認,更不想被他看出異樣,也微笑:“不,我不在意。”
那廂被折了面子的陸希夷,看着兩個醜道士濃情蜜意地笑着對視,隻覺胃裡翻江倒海。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赤紅色錦囊,高聲嚷道:“沒見識的鄉野道士!超度亡魂算什麼本事,給本少爺睜大眼睛看好了,什麼叫真正的修真世家驅魔術!”
他從錦囊裡倒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石頭,又指揮衆人重新結陣。
徐澄照察覺到一陣詭異的氣息,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溫澈道:“那是兇獸死後遺留的屍骨,在千百年間已遍布十州,名為‘兇骨’。”
“兇獸是什麼?”
“上古時期為魔神蚩尤所統禦的邪獸。”
徐澄照望向不遠處:“哦,那個大嗓門小鬼,又在做什麼?”
“以兇骨碎片結陣,可招來魔修之人,他們應當是在結召喚陣。兇骨碎片召出來的東西詭谲難測,不少修士因此喪命,尋常修士得到此物都會上交修真盟處置。
“修真盟下屬宗門為曆練弟子,常令他們組成小隊去聯合清剿。那目中無人的臭小鬼是玄火宗少主,有那種東西倒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