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緝令上畫的分明就不是他的臉!
溫澈繞到他身後,繼續為他擦拭濕發:“趙遇塵說的那個和尚,手裡應該有魑棽卷殘頁。一會我們可以在鎮上逛逛,你以前最愛吃的燒餅就是在春風鎮……”
聽他提起趙遇塵,徐澄照更加煩躁,後面的話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小騙子說的那些話——
形影不離,琴瑟和鳴,颠鸾倒鳳……
若顔公子真是他,若二人真的颠鸾倒鳳,他怎麼可能會全都忘記?!
更何況……
那小騙子說“顔公子”親手殺了溫澈,他又怎麼可能做得出這種事來?!
徐澄照極力壓抑着翻湧的情緒,聲音卻仍帶着一絲顫抖:“趙遇塵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說什麼了?”
“說你和那住在離境觀的顔公子……”徐澄照的指節漸漸發白,“情投意合,形影不離,同吃同睡……”他每說一個詞,拳頭就攥緊一分,“琴瑟和鳴,颠鸾倒鳳……”
溫澈起初還困惑地皺眉,聽到最後忍不住嗤笑出聲:“你明知那是個油嘴滑舌的小騙子,怎麼還信他胡謅?”
徐澄照的心已經沉到谷底,就算沒有颠鸾倒鳳,可在天下人口中卻被這樣傳頌,二人關系也可見一斑。
形影不離,琴瑟和鳴,颠鸾倒鳳……
“你既然有個琴瑟和鳴的舊友,為什麼還整日和我待在一起?”
溫澈愣住了:“什麼?”
嫉妒的火焰在徐澄照胸腔裡瘋狂燃燒,幾乎要将他的三魂七魄都焚盡。他再也控制不住,話語如利箭般射出:“你有那麼多正事要做,何必把時間浪費在一個沉睡了十年的死人身上?活着的人不是更好嗎?你認識的那麼多人,哪個不比我重要?
“你大可以去做你該做的事,去找你該找的人,又何必被什麼‘救命之恩’束縛,守着一具屍體十年?”
徐澄照頭次發覺,他還能口是心非到如此程度。
溫澈逐漸睜大了眼睛:“你……你在說什麼……”
“你守着一具屍體這麼多年,”徐澄照聲音冷得像冰,“到底是為了報所謂的救命之恩,還是為了寄托你無處安放的感情,一廂情願地自我滿足?
“你真的有期待我這個死人醒來的那一天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從前不會這麼對我說話……”溫澈臉色慘白,緊緊盯着徐澄照的背影,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失聲喊道,“你從來都不會這麼對我說話!”
徐澄照沒有回頭,聽着溫澈略帶顫抖的聲音,猜想他或許哭了,心内湧上一絲快意。
他終于不再說“他”了,終于對着我說“你”了。
他終于看到我了。
可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惦記别人?
守着我的十年裡,甚至還要留着他人送的定情……
徐澄照最後一絲僅存的理智被徹底瓦解。
“若你要去寺廟找殘頁,我便獨自一人去離境觀,不連累你帶着我這個記憶全失的累贅。”
話音剛落,一聲木頭炸裂的巨響傳開,身旁的梨花木桌轟然碎裂,木屑四濺。
徐澄照轉頭看向溫澈,卻因他臉上的表情呼吸一滞。
“獨自一人?”溫澈瞪着他,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徐澄照,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每次溫澈連名帶姓地叫他,徐澄照都會感到莫名興奮。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觸碰溫澈的臉,卻又頓在半空,不由自主地低笑了一聲。
“若你要去尋找殘頁,我便獨自一人……”
“住口!住口!!啊啊啊住口!!!”溫澈猛地撲了上來,“你要敢再說一遍‘獨自一人’,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