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闖民宅……會不會不太好?”慕容真站在一間低矮的草屋前,猶豫地看向葉勝。禦風術的痕迹一路延伸至秋雨村,最終消失在這間草屋門前。
“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這些。”葉勝舉着他畫出的燭台,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
兩人在空蕩蕩的屋内搜尋一番,卻再沒發現禦風術的痕迹。慕容真手指輕撫過竈台,眉頭微蹙:“奇怪,明明白天還生過火……”他的目光被一隻插着野花的白瓷瓶吸引,拿起細看,花瓣依然鮮豔。
“這些花是今天才摘下來的,這屋裡肯定有人住。我們别亂動人家的東西。”說着,小心地将花瓶放回原處,也沒忘了将缺口的那一邊對着後頭的牆面。
葉勝推開後門,一陣夜風撲面而來。禦風術的痕迹重新顯現,他循着那道遊絲往前走去。見他走向一棵大樹,慕容真也趕緊跟了上去。
走上前去才發現樹下立着三個墳包,豎着的木碑已經斑駁不清。慕容真大喊道:“這一定是人家的祖墳,我不會挖的!”卻遲遲沒得到回應,一轉頭,他那磨人的少主已經不見了蹤影。
慕容真心裡一沉,葉勝的聲音突然在他腳邊響起:“拉我上去!”
他吓得退了好幾步,這才發現墳包旁有口枯井。葉勝在井底仰着頭,月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竟顯得有些陌生。
慕容真莫名想到了空明山山頂來的那人。
鬼修之人終年不見天日,膚色白皙,雖不曾親眼見過,但他猜測,那個和葉勝一母所出的雙生兄弟或許就是這般模樣。
“你愣着幹什麼?”葉勝伸出的手又晃了晃。慕容真回過神來,緊緊握住他的手,把他拉了上來。
葉勝帶上來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服和一個抹額,抹額上的紋路盤曲糾結,既不是飛廉紋也不是夔牛紋。
“這是蟠螭紋。”葉勝道。
“蟠螭紋?那不是老頭那批‘金環客’穿的嗎?”慕容真道,“難道盜走珠子的叛徒是老頭的親信?”
“不清楚。”葉勝搖頭,轉頭望向遠處,落霞山籠罩在月色中,山頂寺廟的一角若隐若現,“還是得去那廟裡看看。”
寒鴉寺裡。
趙遇塵睜大雙眼,死死盯着房梁上那根“長繩”,手中燭台“當啷”一聲砸在地上。
溫澈揚手一揮,熄滅迅速蔓延的火光:“怎麼了?”
趙遇塵臉色慘白,顫抖着擡起手:“繩子……不,是蛇!蛇!”
徐澄照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房梁上空空如也。
“那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小騙子,你……”
話音未落,趙遇塵身子一歪,直直栽倒下去。
溫澈一把扶住他,指尖搭上他的脈搏,又探了探他的額頭:“驚吓過度暈了過去,或許是看到了什麼幻象。”
“幻象?”
徐澄照目光一凜,掃向屋内唯一懸挂的物件。
巨幅畫像中的金佛,嘴角緩緩勾起,原本閉合的雙眼竟一點點睜開。
徐澄照長劍在手,走上前去,一劍刺穿了那幅畫。金佛發出低沉的怒吼,他反手又是一劍,聲音戛然而止。
他收劍回身,對溫澈道:“好了,不會再有了。”
溫澈笑道:“真是粗暴。”擡起燭台,将躍動的燭火湊到那幅畫的一個角上。
火焰瞬間竄起,吞噬整幅畫作。燃燒的灰燼大片剝落,在半空中碎裂成點點火星。
随着畫像徹底化為灰燼,一道若有若無的人聲漸漸清晰起來:
“……喂,你那破畫真的有用嗎?”
“那是自然!這可是夜大人親授的‘詭畫幻形術’!我還在裡面封了一具魔魂,特意畫成金佛模樣,他應該會高興吧?會吧?”
“管你什麼鬼畫符,隻要能封住入口就行。”
“哼哼,那是自然了!誰都别想找到這裡。等過了今夜,我們就能擁有真正的軀體了!哈哈哈——!”
溫澈側耳細聽,說話的聲音隻有一個,卻像兩個人在自問自答,他看向徐澄照。
徐澄照一劍劈向牆壁,劍氣所過之處,牆面四分五裂,地面也随之裂開一道蜿蜒如長繩的縫隙。他劍尖一挑,兩側石塊轟然塌陷,煙塵彌漫間,露出屋子中央一個巨大的黑洞。
待塵埃落定,溫澈拾起一塊石子抛入洞中。片刻後,傳來石子落地的清脆回響。
“還好,不算太深。”溫澈将昏迷的趙遇塵扶到徐澄照背上,“背得動嗎?”
徐澄照點頭:“當然,再加一個你也背得動,你要不要我背?”
見他躍躍欲試的樣子,溫澈失笑搖頭,率先縱身躍入洞中。徐澄照将趙遇塵往肩頭一扛,緊随其後跳了下去。
兩人落地時,腳步聲在幽深的通道裡不斷回蕩,被放大了數倍。眼前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黑暗甬道,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
他們謹慎前行,腳步聲如同投石問路的旅人。很快,通道給出了回應:
“喂,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吧?”
“肯定是蛇面人在吃東西,那家夥動靜總是這麼大。他不是喜歡替人趕車嗎?我特意用車輪給他做了腳,很貼心吧?”
話音剛落,一陣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響傳來。隻見一個怪物從通道深處擠出——下半身是兩隻寬大的車輪,上身卻是青綠色的人形軀體,細長的脖子上頂着一顆豎立的蛇頭,正“嘶嘶”地吐着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