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地伸手觸碰飄蕩的紫霧,指尖剛觸及便覺一陣困意如潮水般襲來。
“哈——”他忍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皮開始打架,“這感覺……輕飄飄的……是什麼法術啊……”
“啪!”
沈堯重重拍下他的手:“不知道就别亂碰。”
“是《魑棽卷》記載的幻術。”
葉影話音未落,掌心已翻湧出濃稠黑霧。那霧氣如在三人周身纏繞一圈,繼而擴散至整座大殿,形成了一道隔絕紫霧的屏障。
丁羅一個激靈,原本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猛然睜開,精神抖擻地拍手:“老大真是厲害,我突然就不困了呢!”
淡紫色的霧氣從竹林間緩緩流淌,像一雙溫柔卻不容抗拒的手,将整座寒鴉寺攬入懷中。
徐澄照與溫澈并肩前行。沒走幾步,徐澄照突然駐足,目光灼灼地盯着溫澈。
“我臉上有東西?”溫澈不解地摸了摸臉。
“你受傷了。”徐澄照眉頭緊鎖,聲音低沉。
溫澈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我沒事。”
徐澄照一把抓住那隻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溫澈心頭一顫。
“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我不想讓你受傷。”他的聲音堅定有力,寬大的手掌将溫澈的手完全包裹。
“這、這是你血脈裡的詛咒……控制不住也……”溫澈試圖抽手,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快。
“我會控制住的。”徐澄照非但沒松手,反而握得更緊,牽着他繼續前行。
溫澈亦步亦趨地跟着,忽然明白了自己臉紅心跳的來源,卻不知道原因。
為何面對從前的十二總能從容自若,可對着失憶的這人卻變得這麼奇怪?難道自己……
是在對他生氣?氣他和從前不一樣了?
算了……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
溫澈低着頭,悄悄收緊了相握的手指。
紫霧指引他們來到寒鴉寺後院,一道由紫霧凝聚而成的虛幻之門赫然顯現。
“這是?”徐澄照眯起眼睛。
“八成是那羅刹和瘋子設下的結界。”溫澈定了定神,“進去看看。”
十指相扣的兩人邁步而入,身後的紫門如水波般漸漸消散。
結界内的世界仿佛被浸染在血色之中,弦月高懸,将山石廟宇都鍍上一層妖異的紫紅光暈。
溫澈仰望着異常的天色,沉吟道:“紫月當空……這應當是‘溯洄’幻境。《魑棽卷》上有記載,這是施術者以自身記憶編織的幻境。看來,那兩個瘋子手裡的殘頁不止一頁。”
徐澄照輕輕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和洄夢之術一樣嗎?”
“洄夢之術隻是将記憶展現給他人,觀者無法幹涉其中。而我們現在……”溫澈專注思索,并未留意他的小動作,“是真正置身于幻境裡。”
徐澄照低頭看着地上纏綿的影子,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溫澈的手背:“那如果在幻境裡受傷,也會真的死掉?”
“嗯。”溫澈點頭,“施術者就是幻境的主宰,他們能将記憶中最可怕的怪物具現化,甚至任意改造……糟了!”他忽然臉色一變,疾步沖向寺廟。
徐澄照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急忙追上去:“怎麼了?”
“那一百個活祭品也被卷進來了!小騙子也在其中!”
幻境中的寺廟香火鼎盛,人影綽綽。香客往來如織,青煙缭繞,卻在紫月的籠罩下透出森然鬼氣。廟裡的和尚行動敏捷,與先前所見的行屍走肉截然不同。
除了溫澈和徐澄照,其他香客都是飄忽的虛影。每當有人靠近他們,這些香客便化作霧氣散開,待走遠後又重新凝聚成形。
二人搜尋一圈,卻找不到通往地下石室的路。原先那排房子如今變成了一片菜田,四五名僧人的虛影正在田間挑水施肥。
溫澈閉上雙眼,黑霧從他掌中蔓延開來。二人沿着利箭般射出的黑霧走向正殿,在門口見到了先前躺在通道裡的蛇頭人。
溫澈心生疑惑,走入正殿,卻發現裡頭空無一人。他盯着大殿正中供奉的大佛眉間那點朱紅,擡手抵着下巴思索。
“有什麼人施下了術法,将正殿隔絕在了幻境之外……實力不在你我之下。”
徐澄照既想拿下那隻手,又想将他的下巴托在自己掌心,便問道:“那是什麼人?”
溫澈搖頭:“不知是敵是友。”
他走出正殿,站在蛇頭人面前思索片刻,道:“既然這蛇頭人在這裡,那他應當也發現了地下法陣中的那群人。若那人是前來除魔的修士倒還好,可如果是别有用心的魔修之人……”
徐澄照問道:“會是柳牧嗎?”
“你可曾在他身上感受到什麼高深的内息?”
“很弱,比我差遠了。”
“那就不是他。”
溫澈輕笑一聲,凝神細思,無意識地輕咬下唇:“會是什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