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少年不敢輕舉妄動，葉勝回頭看向溫澈。溫澈依舊靜立原地，目光深沉地打量着那些毒屍人。

徐澄照忽然開口：“你先前用來凍住那雙頭怪物的馭冰術，是怎麼用的？”溫澈抓過他的手，在掌心寫下術法。

徐澄照看了一眼便心神領會，在屍人撲來的瞬間擡手施術。

一擁而上的怪物們被腳下突然出現的冰棱絆住，寒冰自下而上迅速蔓延，轉眼就将它們凍在原地，四人正站在冰圈中央。

望着冰塊裡神情猙獰的毒屍人們，慕容真的語氣裡充滿了欽佩：“這……這是長留姬氏的馭冰之術……我還是第一次親眼得見！”

葉勝搓了搓手臂，打了個噴嚏，想起徐澄照先前的劍招，心内對慕容真道：[二位前輩果然是從長留山來的，難怪這麼厲害呢。]

慕容真脫下外袍的動作一頓，聽見葉勝對着那二人問道：“長留山遠在霜州，門下弟子也極少離開宗門，不知二位前輩為何會在此地？”

溫澈神色如常：“我們早已出師，如今雲遊四方。聽聞靈州魔患肆虐，百姓深受其害，特來相助。”

葉勝接過慕容真遞來的外袍穿好，鄭重抱拳道：“久聞長留姬氏俠義為懷，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已然知曉二人身份的慕容真也連忙跟着行禮。

徐澄照轉頭看着溫澈：“十七，要超度他們嗎？”

“嗯。”溫澈輕聲應道，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葉勝，“或許他們變成這般模樣，也是身不由己。”

慕容真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不由得望向葉勝。葉勝也正看着他，臉上帶着溫暖的笑意：[他果然是個好人呢。]

慕容真一愣，也笑了笑：[是啊。]

徐澄照取下木劍，低聲吟誦起渡魂咒。悠揚的咒音在兩名後輩聽來如清泉滌心，葉勝忍不住問道：“十二前輩念的是什麼咒語？”

溫澈解釋道：“這是超度亡魂、鎮壓魔氣的咒語，也有化解煞氣、安魂靜心之效。”

“難怪……”慕容真點頭，“我感覺體内的邪氣也被淨化了不少。”

“我也是。”

二人當即盤膝而坐，閉目調息。

溫澈走到徐澄照身側，心念傳音道：[葉無患那老狗最擅毒蠱之術，手下的‘蟲皿’分四等，最精銳的稱為‘金環客’，次之有‘銀镯君’和‘銅戒郎’，而這些……不過是最低等的‘毒屍人’。]

[金環客……]

徐澄照回想起溫澈曾給他看過的往事，一時欲言又止。

[當年那老狗派去對付姐姐的，正是他精心豢養的一批金環客，據說能同時驅使十種毒蟲……]

溫澈雙臂環抱，語氣輕蔑，[不過是一群廢物罷了。]

徐澄照微微颔首，随着咒語漸深，冰封中的怪物們逐漸褪去猙獰，顯露出原本的人形。寒冰消融，他們的軀體化作縷縷黑霧，緩緩散去。

在飄散的寒氣間，徐澄照擡眼看向溫澈，低聲道：“這渡魂咒……或許是我師父教我的。”

“嗯？”溫澈側目，“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你之前問過我，何時學會的渡魂咒，我說……”

“哼，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是嗎？”溫澈冷哼一聲，别過臉去。

“我，我……”徐澄照頓時手足無措，聲音低了幾分，“是我不好，你别生氣。”

忽然察覺到一道窺探的目光，轉頭望去，兩名少年仍氣定神閑地盤腿打坐。

慕容真心跳得飛快，還好他眼睛閉得快，若是被十二前輩發現他在偷看，說不定眼珠子真的會被挖出來。

葉聽泉兩手抱頭，面上浮現出痛苦萬分的神色。

司空淵擔憂地扶住他：“你沒事吧？需不需要我幫忙？”

葉聽泉搖頭，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墳堆。

司空淵捏緊了拳頭，瞪着他道：“你想做什麼？”

“不想死就别多問。”葉勝擡頭望天，“月亮已經快滿了。”

毒屍人消散後，籠罩宅院的幻象也逐漸褪去。白霧聚了又散。衆人站在一處水井旁，身側出現了一間茅草屋。

葉勝道：“這個地方…… ”

話音未落，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踉跄走來，正是葉洵。他無聲無息地栽進井中，濺起一片水花。

“那個影子果然是他！”慕容真驚道。

溫澈迅速甩出一張符咒貼在井沿，徐澄照同時催動洄夢之術，幻境中的往事再次浮現。

慕容真晃了晃腦袋：“頭好暈……我快分不清幻境和現實了。”

眼前草屋的後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穿着粗布短衫的少年提着木桶走出來。他剛邁出門檻，就被一個白發幼童拽住了衣角。

“哥哥，風哥哥……”幼童怯生生地指着水井，“井裡有怪物，不要過去……”

趙時風溫柔地揉了揉弟弟的白發：“哪有什麼怪物？塵兒别怕，就算真有怪物，哥哥也會保護你的。”他把幼童輕輕推進屋内，順手帶上門，“哥哥打水給塵兒洗漱，馬上就進來。”

徐澄照與溫澈交換了個眼神：[那個白頭發小鬼就是小騙子。]

溫澈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