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裡人不多,幾個穿着同樣破舊衣服的人在各自忙碌着。哪吒徑直走向一個正在擦拭一把巨大砍刀、身形壯碩的男人——雲天,低聲說了兩句。
雲天咧嘴一笑,爽快地從旁邊的箱子上拿起另一件看起來更厚實些的鬥篷遞給了哪吒。
哪吒接過鬥篷,迅速披到自己身上,将兜帽戴好,隻露出一雙冷靜的眼睛。他帶着敖烈來到營地邊緣一個用鐵皮和各種廢料搭建的簡易倉庫前,拉開了沉重吱呀作響的鐵皮門。
門一打開,一股機油和金屬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倉庫内光線昏暗,堆放着一些雜物,而在最中央,靜靜地停放着一輛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機械造物。
那是一輛通體漆黑的複古機車。啞光的黑色漆面吸收了所有光線,顯得深沉而極具分量感。車身線條硬朗流暢,充滿了力量感。
前後輪都加裝了粗犷的防撞梁,上面還焊接了鋒利的尖刺,顯然是為了适應惡劣環境下的戰鬥。
車身兩側挂着粗重的鐵鍊,一捆帶有抓鈎的繩索随意地搭在後座。右側的皮質挂袋鼓鼓囊囊,能看到兩把造型彪悍的槍支露出的槍柄。
這輛機車,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黑色猛獸,每一個細節都透着危險和狂野的美感,是一個渾身帶刺、冷酷而迷人的重量級“美人”。
哪吒沒有多做介紹,長腿一跨,動作利落地翻身坐上了機車駕駛座。他單手扶着車把,側過頭,看向還站在門口、明顯被這輛酷炫坐騎驚豔到的敖烈,微微擡了擡下巴,然後伸出帶着黑色戰術手套的右手,向敖烈勾了勾手指,聲音透過兜帽傳出來,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上來。”
敖烈看着那輛散發着生人勿近氣息的黑色機車,又看了看哪吒伸出的手,眼中閃過一絲躍躍欲試的光芒。
他走到車旁,有些笨拙地想跨上去,卻發現後座頗高,而且沒有明顯的踏腳處。他猶豫了一下,目光落在哪吒踩在地面上的黑色軍靴。“
那個……”他指了指哪吒的腳。
哪吒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隻是微微側頭,視線掃過他,并沒有多餘的動作。敖烈深吸一口氣,伸出手輕輕搭在哪吒覆蓋着黑色戰術手套的肩頭,借着這點支撐,他擡起腿,試探着将腳踩在哪吒堅實的靴子側面,用力一蹬,總算有些狼狽地翻身坐上了後座。
他還沒來得及調整好坐姿,甚至沒找到可以抓穩的地方,哪吒已經發動了機車。
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車身猛地一震,強大的推力瞬間将敖烈整個人向後甩去。驚呼卡在喉嚨裡,他下意識地伸出雙臂,死死地環住了哪吒勁瘦的腰腹,整個人緊緊貼在了哪吒的後背上。
風沙立刻劈頭蓋臉地灌進他微張的嘴裡,他不得不閉緊嘴巴,迎着狂風大聲喊道,聲音被風扯得支離破碎:“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哪吒沒有回答,甚至沒有絲毫減速的意思。
他熟練地操控着機車,身體随着車身的傾斜而擺動,動作精準而流暢。機車如同離弦之箭,沖下陡峭的沙坡,輪胎卷起滾滾黃沙。
敖烈隻覺得天旋地轉,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引擎的轟鳴,眼前是飛速倒退、模糊不清的荒漠景象。
有好幾次,車身在颠簸的沙地上劇烈傾斜,幾乎要側翻過去,敖烈的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隻能更加用力地抱緊身前的人。
他能感覺到哪吒腰腹處緊實的肌肉線條,隔着一層布料和戰術背心,傳來對方平穩的體溫和沉穩的心跳,這與耳邊呼嘯的狂風和身下劇烈的震動形成了詭異的對比。
哪吒開車的方式根本不是在趕路,更像是在表演某種極限特技,每一次飛躍沙丘或是險之又險地避開廢棄金屬堆時,敖烈都覺得自己快要被甩出去了。
他緊閉着眼睛,将臉埋在哪吒的後背,鬥篷的布料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拍打在他的臉上。
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又仿佛隻是一瞬間,機車的速度終于慢了下來。
當車輪碾過相對平坦的地面,最終完全停穩時,敖烈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松開緊箍着哪吒腰的手臂,隻覺得指尖都在發麻。
哪吒利落地翻身下車,動作穩健,仿佛剛才那段亡命飛車對他毫無影響。立刻有幾個穿着同樣破舊衣服、但眼神更加警惕的人圍了上來,恭敬地接過機車,推向不遠處一個更加簡陋的棚屋倉庫。敖烈聽到其中一人低聲喊了句:“頭目,回來了。”
敖烈晃晃悠悠地試圖下車,雙腿剛一着地,立刻軟了一下,差點跪倒在沙地上。
他扶着滾燙的車座,臉色有些發白,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純粹依靠駕駛技巧、毫無智能輔助的飙車了,更别提是在這種玩命的沙地環境裡。
他暈頭轉向地擡起頭,甩了甩腦袋,試圖把粘在頭發和臉上的沙粒抖掉。他那頭漂亮的銀發此刻被吹得亂七八糟,幾縷發絲不聽話地翹着,讓他看起來有點傻乎乎的。
他環顧四周,這個營地比之前那個更加破敗,帳篷和窩棚更加簡陋,這裡的人也顯得格外幹瘦,臉上帶着一種飽經風霜的麻木。
他的目光很快定格在營地邊緣——那艘白色的蛋形飛船正靜靜地停放在那裡,外殼上蒙了一層薄薄的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