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情況與紗葵想的卻不一樣。
地面上散落着大量的文本,有的書脊劈叉地躺在地面上,有的折頁本則從這一端拉到了那一端,還有的已經高高疊起,書山高聳,知識的重量令人無法承受。
“原來你在啊。”紗葵的眉頭微微上揚,語氣中略有洩氣,其實,她更想一個人讀書。
“等會别忘記收拾了,我可不幫忙哦。”
台階上,十二歲的加茂野梅嗯了聲,他手邊還堆着數十本文本。柔光燈下,他的皮膚上流動着一種雪一樣的光澤,懸挂在頸間的銀戒也流轉着一些光芒。
能讀書,和讀的進書,往往是兩種概念。紗葵找了個最舒适的位置坐下,她還在研讀《術式陰陽論》,咒術的正發與反轉意味着兩種能力,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自己能夠精通對咒力的把控。然而,缺乏六眼那般純粹而神奇的眼睛,紗葵一直停留在道路的中間。
紗葵習慣性地往一旁落下兩個眼神。一轉眼間四年就過去了,野梅以前連字都認不清楚,現在竟然讀了這麼多書。她不太确定野梅是隻讀了文字,還是學習了其中的内容,因為他的個性向來内向,再加上天生沒有咒力,讀了再多,也無法應用到實際中來。
聽說禅院家會将一些咒力低微的男子編入武鬥隊,但加茂家卻自述不喜争鬥,隻一味地鑽研着古老的咒術。
約莫兩個小時之後,紗葵想起了什麼。
“别忘記吃藥了。”
野梅擡起頭,他本來光潔的額頭上有一條小小的撕裂傷。這是這個夏天開始前的故事。
被鎖定在基因裡的疾病遺傳因子爆發了,這在加茂玲人的預料之内,隻不過時間來得太快了。
一開始是壯年,後來是青年,現在甚至在兒童時期發病了。這被證實在現代的家族性遺傳病,有時候比人類的詛咒還要可怕。
首先發現這回事的是美桃。
加茂美桃至今無法理解,為什麼野梅那種傻小子能和五條悟做上朋友。美桃想,或許是聰明人都需要一個蠢貨來突出,就像主角和他的路人朋友一樣。旁人越是呆頭呆腦、弄巧成拙,主人公正确的行為則會變得更加英明。
絕對是這樣的。
每次看見野梅,美桃的心中就會升起這樣的感情。那麼她為什麼會這麼想呢?原因有很多,但她不是很想談。
當美桃懷揣着相似的想法路過對方所住的庭院的時候,依然忍不住朝那望了望。一想到野梅過得那麼寒酸,她的心情則會稍微轉好。
順着圍牆與大門巡視過去的時候,野梅突然出現在了美桃的眼前。他素色的臉冷冰冰的,眼睛也睜得很大。
美桃被這樣的表情吓了一跳,野梅給她的印象就是跟在哥哥姐姐身後的跟屁蟲,從未想過他會有這樣的表情。
美桃咬了咬嘴唇,質問道:“做什麼?!”她的視線從對方的臉往下移,視線流連過不停加長的舊衣,然後落在了野梅的手上。
一把閃光的銀刀變成了美桃心中的一根刺,她意識到未知的危險,下意識地将對方往邊上推,然後向着栽滿樹木的路上跑去。身後傳來咚的聲響,美桃沒回頭看,但她聽見了逐漸響亮的腳步聲。
野梅瘋了!
美桃将這個消息告訴了她遇見的每一個人,也包括她的祖父。
然後,加茂野梅消失了一個月。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美桃甚至以為他死在什麼地方了。但一個月後,他又回來了,他的臉蛋依然泛着亮光,隻是神情有些呆滞。美桃後來才知道,原來這一個月裡,他都住在一家名為安山私立心内醫院的精神病院裡。
對于住院時的記憶,野梅什麼都記不得,就好像那一個月的時間都從自己的記憶裡消失了。出院的時候他帶了很多藥,醫生還叮囑他的監護人,每個月都要來門診複查。
野梅忽地想起,明天就該去醫院複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