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功名,那就不一樣了。李小荷懂得這個道理,他們這一大家子,未來還要靠姨母和表哥憐惜,所以,她願意把這碗全是肉的湯給姨母。
劉家人今日忙碌不已。
劉大山捉了兩隻老母雞,提着往前院走去,身後雞圈内叽哇亂叫的母雞逐漸安靜下來,失去警惕邁着爪子逛出院門去覓食,蘭知在竈房内燒水。
木柴燃燒發出細微的爆破聲,熱騰騰的水蒸氣從鍋沿冒出來,散在竈房裡,籠得人暖洋洋的。
劉大山雙手各提着一隻母雞向竈房走來,蘭知聽到雞叫,趕緊扒拉着竈上的火,覺得一時半會滅不了,連忙站起身子,邊往外走邊整理袖子。
劉大山看見他,問道:“水燒開了嗎?”
“嗯。”蘭知看着兩隻肥嘟嘟的母雞,心想過了冬天還養胖了,“現在就殺嗎?”
劉大山将綁了腳的母雞往地上一放,說道:“我去打熱水。”
蘭知跟着他進去:“再拿個幹淨的碗,盛雞血。”
三瓢熱水,再從水缸裡打半瓢冷水摻雜一塊兒,劉大山怕燙着蘭知,自己端着這盆用來燙雞毛的水走在前面,蘭知拿着裝着半碗淡鹽水的瓷碗跟在後面。
劉大山單手提起一隻老母雞,一把薅掉雞脖子上的毛,拎着一旁的刀利落地抹了雞脖子,雞血便落在碗裡。
放幹淨血,就丢進熱水裡燙着。
另外一隻也是同樣。
蘭知往鍋裡添了冷水,竈中也添了火,聽着外面的動靜差不多了,連忙跑出來幫忙拔毛。
毛一燙,很容易就能用手拔下來,隻是熱水燙得雙手紅彤彤的,氣味也不太好聞,但蘭知幹得起勁,村裡大部分人家過年都吃不上一隻雞,再者說了,這可是給大兒子吃的雞。
就算是把雞都殺光,他今天都高興。
早上放出去的鴨子也不知道從哪裡溜達回來,啪嗒着大腳噗,晃悠悠跑到正在拔雞毛的兩人面前,睜着一雙豆豆眼好奇地看兩人蹲在地上拔雞毛。
雞都殺了,也不差這隻鴨子了。
蘭知手比腦子快,薅住了毫無防備的鴨子,抓着翅膀提議道:“這隻鴨子去年冬天沒怎麼生蛋,這回也一并殺了吃。”
劉大山看了眼撲騰掙紮的鴨子,刀就放在手邊,點頭贊同道:“水還熱,殺了也行。”
就這樣,一隻鴨子的命運就這樣輕飄飄定下了,蘭知又跑去竈上取回來一瓢熱水。
殺鴨子,拔鴨毛。
三盤光溜溜的肉菜擺在地上,劉大山去竈台抽了根正燒着的木柴,迅速燎去了三隻雞鴨上的稀碎雜毛。
然後利落地将其開膛破肚,将不要的内髒扔到一邊,沖幹淨血水,這就處理好了,隻等着明天下鍋。
又端起滿是血污雜毛的盆,出院子倒了,蘭知對拔下來的毛進行挑揀,太小的,破損的都不要,其他的洗幹淨晾在屋檐下另作用處。
蘭知一邊做活,一邊提醒劉大山明早去村口打酒,村口那家從祖輩傳下來就有釀酒的好手藝,縣裡的人都專程坐馬車來小河村打酒。好酒搶手,雖然花的銀子要多些,但識貨的人更多,買好酒時常需要靠搶。
蘭知道:“我前幾天聽酒家婆娘的話,明天上午有幾缸好酒要開,已經定出去一半了,剩下一半預備着零賣,你早點去,也打一壺回來讓我們快活快活。”
好酒好菜都備齊了,總不能沒有好酒上桌,劉大山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從聽到劉滿倉歸家消息的那刻起,蘭知仿佛變成了這院子裡不知疲倦的小蜜蜂,鋪床疊被,殺雞備菜,忙得一刻都不停,連躺在床上都在想還有什麼沒準備好。
蘭知回房間給丈夫準備明天的買酒錢,突然想起一件事,懊惱道:“哎呀,我忘記準備滿倉的衣服了,他在軍中肯定沒有家常衣物,這下可如何是好?”
“滿倉從西北歸家,必然不可能赤身裸體。”劉大山心想夫郎真是着急昏了,心疼地安慰他道,“不用着急,若是真缺了什麼東西,我便先借着用,而且咱們也能拿錢回店中買。”
蘭知聽着丈夫的話,心想确實不必擔憂,但他這心裡總是不安穩。
“大山哥,你說滿倉還記不記得我們?”蘭知輕輕抱住丈夫的腰,輕聲訴說自己這幾天的擔憂,“滿倉當時還那麼小,就到西北那吃人的地方去了,他馬上要回來了,我也總是在想,那麼多年,咱們的孩子是怎麼過的。”
“我怕他會怨恨我們。”劉大山的胸口留下了一抹水痕,是他夫郎,也是他孩子阿爹的眼淚。
他嘴笨,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夫郎,隻能緊緊抱着蘭知,一遍遍重複不會的,不會的。
孩子要怪,也是怪他,是他不許蘭知往北方去。
官府的征兵文書,落在他們這些人頭上,就是一座大山。
蘭知聽着從丈夫胸腔内傳來的跳動聲,心情也慢慢平複下來,直到院子裡傳來滿夏的呼喊聲,這才着急忙慌從劉大山懷裡出來,低着頭将一錠銀子放到桌上。
“這是明天打酒的錢,夏夏回來了,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