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一個村裡過着,劉大山家算是中等人家,雖人口不多,但人家家裡四間青磚大瓦房住着,二十多畝田地種着糧食,本人還有一把殺豬的好手藝,家裡夫郎雖然不下地幹農活,但人家刺繡手藝賺得比一般漢子賺得還多。
日子過得比不上城裡人,但在村裡也是惹人紅眼。尤其是大家都在吃糠咽苦菜的時候,聞到從劉大山家竈房吹出來的肉香,那真叫一個眼饞心也饞。
本來劉滿倉出事回來以後,大家私底下沒少惋惜劉大山命苦,沒人養老不說,以後還要養這麼個殘廢兒子。隻是這些可憐的話當中,摻雜了不少或許他們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惡意。
所以,滿倉今天就是要下狠手,一次就把陳大虎打服,同時也警告村裡其他人,不要以為他殘了,就能小瞧了他去,就能欺負他們一家人。
劉大山也正是知道兒子的意思,這才導緻陳小毛一家被打得特别慘。所以,湯藥費什麼的,想也不要想。
村長看了一眼拄着拐杖的滿倉,點點頭,又轉向正在拍打身上塵土的劉大山:“今天雖是陳大虎先動的手,但大山你也看到了,陳家人個個傷得不輕。”
“爹,我家沒錢給他們,陳大虎帶着那麼多人欺上門來,家裡除了我這個斷腿的,就隻有阿爹和夏哥兒,擺明了就是要來謀命的。”
滿倉剛說完,蘭知就捂着帕子抽抽噎噎哭了起來,借着衣裳的遮掩,輕推了一把滿夏,讓他趕快出聲,别愣在這等着被人要錢。
滿夏反應過來,馬上跟着一塊嚎。
這劉家的夫郎小哥兒抱着哭個不停,兩個漢子皆是一臉怒意,小的那個甚至還不是健全人。
村長看着,頭都大了。
這陳小毛一家的名聲他心裡清楚,剛才院子外圍觀的人話裡話外也都向着劉家人,心裡恐怕都在拍手叫好。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強要“公正”,跟村中大部分人起沖突。
一個村子住着,很多的事本來就說不清楚。今天又是陳小毛主動來挑事的,要說劉家人下手太狠,那也隻能算陳小毛幾個自找的。
他想了想,開口了斷道:“這樣,大山你拿個十文錢給陳大毛他們做看診費,此事便不提。陳家的人若是再鬧,就讓他們來找我!”
劉繼宗聽完,朝着劉大山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出了這十文錢,好了斷此事。
蘭知偷偷撇嘴,這些年陳大毛一家在村裡偷雞摸狗、橫行霸道的,隔三岔五就要動刀動棍,更是跟着外面賭坊裡的人來村裡逼債,把人家家裡姑娘拖出去賣了,氣死了那家的老兩口。
陳大毛家那幾個這些年在村裡幹了不知道幾籮筐的缺德事,估計都沒賠過十文錢這樣的“高價”,如今卻要他們拿十文錢出來,真是淨逮着他們這些老實人欺負。
雖是這樣想着,蘭知還是從荷包裡數出來十個銅闆,遞給了村長,村長瞧過以後,收到了懷裡,準備等會兒送到陳家去,也順便囑咐他們幾句不要在鬧。
“好了,還看什麼熱鬧,都回去吃飯,明天還要幹活!”村長揮手,讓圍在劉家周圍看熱鬧的人都趕緊散了。
人群散開,村長也準備告辭。劉大山喊住了他,留他下來吃飯。村長擺擺手,謝絕了劉大山:“飯就不吃了,天不早了,你們也好生歇着吧。”
見村長轉過身要走,劉繼宗突然開口道:“裡正,煩請您多留一會兒。實不相瞞,我劉家與陳家今晚有要事相商,想請您給我們做個見證。”
村長回過頭,問道:“是什麼要緊事?”
劉大山上前一步,低聲回道:“有關小兒與陳秀才,所以煩請裡正多留一會兒,為我兩家做個憑證。”
村長想了想,此事在村子裡風言風語不少,若在今日兩家有個定論,對村裡也算一樁好事,于是笑呵呵點頭應了。
既是晚上要留下來,那便剛好在劉家吃頓晚飯,劉繼宗幾人将村長帶到堂屋桌子上,蘭知和滿夏忙前忙後,準備好碟子筷碗,擺飯上菜。
鍋裡煮着飯,竈上溫着菜,唯獨不見許斯年的蹤影,滿夏回想了下,發現從他回家,都沒見過人,不會是回來的路上被陳家人偷襲,砸暈在哪個犄角旮旯了吧?
想想又不對,這滿桌的飯菜明顯是他的手藝,色香味俱全,家裡的人是做不出來的。滿夏有心想問下許斯年去哪兒了,但家裡人都忙前忙後的,他也找不到機會。
堂屋裡,村長端坐在桌上,看着面前的碗碟連聲道:“夠了夠了,莫再上了。”
蘭知笑了笑,放上一碟子鹵豬耳絲,說道:“最後一道了,沒了沒了。”
劉繼宗和劉大山陪着村長吃了幾口酒,用了一碗飯後,村長就推脫着飽了飽了,不肯再吃。
做農活的漢子,吃那麼點哪夠飽腹?
“你瞧村長這個人精,飯都不肯吃了,恐怕是不肯多承咱家人情,就怕吃人的嘴軟!”蘭知悄悄和滿夏道。
滿夏筷子戳在米飯上,力道大的都快把陶碗戳破了,擡頭望向蘭知,可憐巴巴道:“阿爹,等會兒他們要談什麼呀?”
蘭知上前摸了摸他的頭,勸道:“放寬心,左右不過是和陳家說清楚,咱們兩家先前定下的約定不作數了,各自婚嫁,兩不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