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衣人自然就是莫辛了。她本好好在街上閑逛着,小青一個天降俯沖差點沒把她頭皮給抓下來,這才有了靈蛇窟臨危救人(鳥)這一出。
“隻是,以後别叫小青跟着我了,”他伸出手摸了摸正在一旁理毛的海東青,“以後這些不安生的日子怕是多着呢,總不能連累了它。”
他說的雖是小青,卻又好像不止在說小青。
莫辛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她隻是默默地拉過他的手,在上面寫道:
【你受了傷,治療得提前】
寫得又快又用力。李蓮花靜靜地凝視着她,對方也認真與他對視。
不多時,他輕笑一聲:“你說了算。”随後乖乖上榻,盤腿坐好。
隻是等了許久,仍不等得人來。李蓮花感覺奇怪,回身望去——
莫辛早已跑到屋外水缸邊,正拿着水瓢一遍遍努力洗着身上手上的蛇血黏液。看來和自己的幹淨清爽相比,他的性命倒不怎麼着急了。
李蓮花失笑。突然他似有所感,收起笑容,眉頭一皺。
莫辛這邊正忙着,背後一股狠絕殺氣直沖自己而來,莫辛心中一凜,想都不想即一個旋身往側躲閃,下一秒氣勁籠罩,瓦缸“乓啷”一聲炸成碎片,四濺的水花,像是在小範圍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笛飛聲背着手,在高高的蘆葦叢之上仰視着她。他站于如此柔軟較弱的葉尖,卻如穩站于磐石之上。
“你的武功足可進萬人冊前十,可我肯定那上面并沒有你。”笛飛聲臉上對沒有打中無半點遺憾,反而饒有興緻,“怪不得李相夷體内有另一種真氣。你,留下姓名師承。”
莫辛冷冷地盯着他,拳頭慢慢攥緊。多年前的記憶在她的腦海裡浮現,火海、死亡、黑暗中射來的刀、逃之夭夭的兇手......他不殺伯仁,伯仁因他而死。
李蓮花此時已快步走至莫辛的身旁,語氣雖輕松,眼神卻警惕:
“笛盟主,我說過了,我已隐退多年,不再問江湖之事,更無與你争鋒之意,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我現在逼的又不是你,是她。”笛飛聲一副“你不要自作多情”的欠揍模樣,自顧自地說着,“不過這個女人雖然身法精妙,内力高強,但一招一式全無戰意,隻守不攻。百招内她尚能與我難分伯仲,百招後我必能敗她。”
他嘴角一扯:“放心,我不殺女人,最多就是廢了她。”
李蓮花深呼吸一口,強壓住發火的沖動:“笛盟主,你到底要如何?”
“恢複功力。”
“不是我不想,是天意不讓我如此啊。”
“那我偏要逆天而行。”
“我知道你中了碧茶之毒,而忘川花可讓你好轉。等我尋到此花,我服陽草,你服陰草,屆時你我全力一戰。”
怕自己找不到優昙婆羅而認真研究過世間各式靈藥的莫辛自是知道忘川花的。此花一株分陰陽二株,傳說同食可活死人肉白骨,二株分開服用,則都有增進内力的奇效。可是陽草單吃還好,陰草單吃就成了服毒了,雖能讓人一夕之間内力膨脹,但正是因為這種超常膨脹,服用之人在數日後就會爆體而亡。
笛飛聲這是讓李蓮花燃燒生命都要陪自己打一場。莫辛不禁怒火中燒,剛想跨前一步與之咬牙一搏,卻被李蓮花一把拉住。
“笛盟主,誠如你所言,這位姑娘難以取勝于你。但她内功深厚,輕功更是一絕,若是想逃,你永遠也抓不住她。”李蓮花語帶輕蔑,對笛飛聲笑道,“至于我,你可以逼我吃下陰草,卻逼不了我與你動手。到時我躺平看着你幹着急,肯定很有趣。”
李相夷确實變成了李蓮花,一張利嘴卻從來沒變。可笛飛聲也不惱,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扔在他腳邊。
“看看這個。”李蓮花疑惑地撿起,粗讀之下發現,這居然是師兄單孤刀和天機堂二小姐何曉蘭的分手信。
“天機堂堂主和戶部尚書多年不育,卻在這何二小姐與令兄情斷的數月之後,二小姐病亡之際喜得貴子,你說奇不奇怪。”
“方多病,不是單孤刀的外甥,而是他的親生兒子。”
這輕飄飄的一封信,李蓮花拿着卻如擎着千斤重擔一般,手不住地顫抖。莫辛并不知他在采蓮莊因再見單孤刀遺容遭受了重大打擊,她隻覺他神情中的悲怆哀傷之意,已遠超了這封信承載的分量。
她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濕了。
就在三人各懷心緒之際,一道清亮但明顯帶着不爽的聲音從蘆葦叢中遠遠傳來:“李蓮花!本少爺可算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