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面上一頓,也覺得自己鋪墊的多了,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不再遮掩,犀利出言。
“你對宋錦怎麼看?”
說話間,她眼睛緊緊地盯着裴聿清,目光銳利如鷹,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絲蛛絲馬迹。
裴聿清的神色微微一滞,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觸動了一下,轉瞬又恢複如常。
猜想到江氏背後的意思,他聲音平淡地說道:“知書達理,禮儀有緻。”
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讓人難以捉摸他的真實想法,仿佛戴了一張面具。
江氏見他回答得如此客氣、官方,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急切地聲音不自覺提高了幾分。
“我問的是你對她有無其他心思?”
裴聿清眉眼瞬間一凝,心跳有些異常,像是敲起了急促的鼓點,不過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看着江氏,毫不猶豫地開口:“我當宋錦隻是小妹。”
他的語氣嚴肅而誠懇,眼神中透着一絲坦然,仿佛一汪清澈見底的湖水,接着又道:“母親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江氏聽到裴聿清的回答,心中懸着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趁熱打鐵,又說道:“那你雲伯父的女兒雲書柔過些日子要來京城,你要不要見見?”
“小時候你們也見過的。”江氏怕裴聿清回絕,又補充道,眼神中帶着一絲期待。
裴聿清下意識就想拒絕,可眼下江氏已然對他于宋錦一事起了疑心,若是拒絕,恐江氏會因此将此事牽扯到宋錦身上。
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單憑母親安排。”
他面上從容不迫,沒有絲毫牽強的感覺,神色平靜得如同波瀾不驚的湖面。
說完,他便起身告辭:“孩兒還有公務,就先告退了。”
江氏滿心歡喜,沉浸在自己的計劃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裴聿清離去時,眼中閃過的那一抹黯淡,那是被深深壓抑的失落。
裴聿清推開門,冷凝的眼眸卻看見一抹粉色的身影,他微微一怔,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宋錦。”聲音中帶着一絲驚訝。
宋錦欲轉身的動作一頓,心中猛地一緊,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她剛剛偷聽了裴聿清與江氏的談話,此刻滿心都是心虛,臉頰瞬間變得滾燙。
她緩緩轉過身,硬着頭皮,聲音微微發顫:“大公子。”
她的頭微微低着,不敢直視裴聿清的眼睛,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雙手不自覺地揪着衣角,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顯示出她内心的緊張與不安。
裴聿清看着她微微低着頭,眼神閃躲,不敢直視自己的模樣,心中已然斷定她聽到了自己和江氏的對話。
他下意識地想要解釋,嘴唇微微動了動,可又微微凝神,思索自己以什麼立場去解釋。或許說多了隻會讓她疑心罷了。
或許,她聽見了也好,自己正愁不知該如何解釋之前在寺廟裡那些看似異常的行為,如今這般,她就不會再擔心自己對她存有别樣的心思了。
隻是,想到這裡,裴聿清的眼底湧起一絲黯淡,像是被烏雲遮蔽的星辰,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中滿是苦澀,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
他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又緩緩松開,仿佛在努力壓抑着内心的某種情緒,那情緒如同洶湧的潮水,被他強行壓制在心底。
亦未再問宋錦在此處作甚,就悄然離去。
宋錦望着裴聿清離去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上一世,他滿心歡喜地要帶自己出去遊玩,自己卻無情地拒絕了他,他也是這樣假裝若無其事地離開。
可是,怎麼可能呢?剛剛她聽得清清楚楚,裴聿清隻當她是小妹。
看來,之前那些錯覺,還有寺廟裡的異常,都不過是自己的一廂幻想罷了,眼神中不免透露出一絲失落與自嘲,像是一朵凋零的花朵,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後面的幾天,她都沒怎麼看到裴聿清,宋錦也在猶豫自己是繼續向前尋個明白,還是止步就此。
夜是靜然的,清風拂過黑夜,悄無聲息地來到黎明,仿佛在訴說着一段無人知曉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