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回到侯府時,雲書柔與裴聿清還未歸來。冰綠沒想到宋錦這麼早就回來了。
看到她放在院中的小鹿花燈,不禁被其精美驚豔到。
“姑娘,這是哪家鋪子買的花燈,做得這般好看!”
宋錦聞言,瞥了眼花燈,随口說:“猜謎團送的。”
冰綠不太相信,拿着花燈仔細端詳,小聲嘀咕:“哪家店鋪這麼大方,這麼精緻上乘的花燈竟然舍得送人!”
宋錦聽進了冰綠的話,也不禁心生疑惑。這花燈确實做工精細,用料上乘,且模樣精美。
還不待她想出個所以然,就聽冰綠又問起問道。
“姑娘不把它拿進屋嗎?”
宋錦從思緒中出來,看了眼花燈的鹿角處。
“鹿角打濕了,就放在外面晾着吧。”
冰綠聞言,這才放下花燈,還給花燈找了個盒子靠上,讓它站穩似一隻奔跑的小鹿。
風輕然拂起,些許枯葉打着圈,落到了花燈的桌角,好似與它作伴。
松庭居的庭院中,裴聿清置身于黑夜之中,如孤獨的影。
聽着潺潺流水聲,視線中不自覺浮現出,自己找了個理由從船舫下來,隻為不讓宋錦獨自一人。
隻是當瞧見宋錦說不喜花燈之時,他欲上前的步伐默默退了退,隻敢遠遠跟着。
夜,靜谧無聲。原本高懸的月亮,漸漸被雲霧籠罩,直至完全遮蔽,如被黑暗吞噬的希望。
細雨悄然飄落,帶着陣陣秋寒,如冰冷的淚。
次日,宋錦被冰綠的嘟囔聲喚醒。
還沒來得及問緣由,便看到院中那盞小鹿花燈,經風雨摧殘,已不複往昔精緻模樣。
花燈被雨水完全浸濕,骨架也有些損壞,再也看不出曾經的精巧,如破碎的回憶。
冰綠拿在手中不禁惋惜出聲,“這麼好看的花燈,可惜了……”
宋錦垂眸片刻,輕聲打斷冰綠的思緒。
“拿去扔了吧。”
冰綠雖滿心不舍,但也别無他法,隻好拿着花燈去扔掉。
裴聿清遠遠瞧見冰綠拿着東西嘴裡念叨着什麼,等冰綠走近,才看清她手中是那盞小鹿花燈。
冰綠見到裴聿清,趕忙行禮,随後匆匆将花燈扔到角落裡。回頭時,見裴聿清仍盯着花燈,沒有離開的意思,心中雖覺奇怪,卻也沒多問,徑直回了芳潇院。
冰綠走後,裴聿清盯着那被扔在角落的破舊花燈,久久凝視,神色漠然,如一尊冰冷的雕塑。
站了許久,直至花燈與周圍的荒涼容為一體,裴聿清這才轉身。
隻是剛一轉身,他便瞧見雲書柔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身後,眉頭不經意擰起,正想低眸走開。
卻聽雲書柔主動喚了他。
“裴公子。”
裴聿清身形站定,眉眼間略顯疲憊,但還是微微點頭示意。随後便不想在此多做停留,正欲擡腳離開。
卻不料,一向寡言少語的雲書柔竟出聲叫住了他。
“裴公子,可還記得小時在池中救過一人?”
雲書柔面上盡量保持着淡定,可疊放于身前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欲掩飾内心的緊張與那份渺小的期待。
等待中,視線裡小時她不慎落水,周圍的夥伴們驚慌失措,喊叫聲此起彼伏,卻都束手無策。隻有一位白衣少年沉穩有力的說了一句,拉住我,将她拉出池中。
後面她才知道他是裴聿清,一個不苟言笑,正直,對什麼都冷淡的裴聿清。
少年的身影與裴聿清融為一體,見裴聿清久久未出聲,雲書柔眸低淡了淡,他果然不記得。
裴聿清掀了掀眼皮,似是憶起了她話中之意,已然知道了雲書柔來京城的原因。
他擡眼,目光平靜,聲音平和卻又透着疏離:“倘若你隻因為這事而記挂于我,那麼我想換個人亦是如此。”
雲書柔眉眼猛然一怔,她沒想到裴聿清竟記得,慶幸的同時,又為他婉拒自己而低落。
輕然吐出因緊張而屏息的氣息,嘴角泛起一抹溫婉卻又略帶苦澀的笑容。
低眉想了什麼,随後并未直接回應他的話,而是似玩笑般不經意地說道。
“裴聿清如此婉拒,是因為心中有心儀的人嗎?”
聞言,裴聿清心中稍稍一驚,顯然沒料到雲書柔會如此直白地發問。眼尾不自覺地掃向角落那盞孤零零的破花燈,心中似有波瀾湧動。
最終,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随風飄散:“是,而且隻會心儀于她。”
說出這話時,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笑意強撐在臉上,她的視線越過裴聿清,看向那盞被扔在角落的小鹿花燈。